四更剛過。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就將陸氏從沉睡中驚醒過來。
她下意識的測過身子,一雙朦朧的桃花眼,隔著鸞帳望向那偉岸的身影,目光迷離中透出五味雜陳之態。
許久,她幽幽的暗歎了一聲:
原來這粗坯,也未必就是貶義詞。
眼見王守業已經快要穿戴整齊了,她將銀牙一咬,忽地挑開鸞帳輕聲問道:“聽說你們山海監收集了各種奇物,連死而復生法子都有?”
有了如今這層關係,不用多說,這姓王的也會對承哥兒多加照顧。
但除此之外,她卻還想用這一夜雲雨,換取更多的好處。
聽她那嗓音裡透著些聲嘶力竭的沙啞,王守業得意之餘,也不由得暗暗慶幸——幸虧紅玉前天身子不適,讓自己得以養精蓄銳,否則還真未必能降的住這久曠之身。
“有是有,但未必有外面傳的那麼神。”
王守業說著,又忍不住狐疑的追問道:“你打聽這些做什麼?”
陸氏的目光有些退縮,言語間卻充滿希冀:“既然山海監的有那麼些寶貝,不知……不知我家那死鬼,以後可有清醒過來的機會?”
原來是為了這個。
王守業暗暗撇嘴,莫說眼下沒有那等手段,就真有能讓嚴鴻亟恢復過來的法子,他也絕不會交給嚴家!
心下腹誹著,嘴上卻戲謔道:“這時候都惦記著他,你們夫妻兩個倒是伉儷情深啊。”
眼前這種情景,如何還有臉說什麼伉儷情深?
陸氏臉上一燙,直恨不能把頭埋進被子裡。
不過隔著鸞帳,彼此也看不清楚嘴臉,倒讓她無形中又多了幾分膽氣。
再加上她心知這時候,斷不能讓王守業亂吃了飛醋,壞了自己的籌謀,於是急忙將嚴鴻亟瘋掉之後,自己在嚴府飽受折辱的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
說到最恨的徐婉秋時,自然免不得誇大其詞,倒將嚴三姐兒種種惡劣行徑,冠到了徐婉秋頭上。
最後陸氏悲聲道:“我倒是恨不能讓你替了他,可……可我畢竟還是嚴府的媳婦兒,若是身邊沒個依靠,日後卻如何是好?”
嚴府哪來的什麼日後?
王守業心下冷笑不已,嘴上卻鄭重勸告道:“要照我說,現如今你與其指著男人,倒不如干脆依靠女人。”
“女人?”
“沒錯,現如今徐閣老雖頂著罵名,但論聖眷,卻不在嚴閣老之下,甚至猶有過之——因此嚴家對徐家,也難免要禮讓幾分。”
“徐家?”
將這話細一咀嚼,陸氏頓時惱火起來,憤然的挑開的帷幔,亢聲道:“你難道要讓我向那小蹄子伏低做小?呸~!憑她一個賤婢也配讓我低頭服軟?!”
王守業也不開口,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四目相對,陸氏很快就敗下陣來,悻悻的偏轉了視線,嘟囔道:“她是妾我是妻,憑什麼要……”
“這大宅門裡寵妾滅妻的事兒,難道還少了?”
王守業不屑的嗤鼻一聲:“再說了,嚴公子已經徹底瘋了,下面又連個一兒半女都沒有,你與她還有什麼好爭的?”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
王守業曬道:“我若是你,就乾脆把她頂在前面,她不是愛出風頭麼?你只需把穩了方向,任她在前面當靶子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