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塵笑著搖頭,開口說道:“只不過是胡亂說說而已,道友切莫放在心上。我們這一脈講究的本來就是清心寡慾,自身心境尚且無波瀾,何談了解?”
說完這些,他便走入船艙當中。躺在房間的床上,正當他準備再次將自己的浩然劍氣放出的時候,便聽到了一陣輕緩的敲門聲。穿上貼合自己倒是身份的布鞋將門開啟,映入眼簾的仍舊是那位鶴髮童顏的男子。
對方走入房間,寒暄道:“幾日行於海上,苦於無人交談,所帶美酒品嚐起來也沒有滋味。想著與道士你相見投緣,便帶來與你一起喝了。怎麼,有著清規戒律的束縛,喝不了酒?”
“又不是佛門子弟,這點還是沒有約束的。”諸葛塵取出兩把椅子,自己坐上了其中一把,開口說道:“不過道友為何纏上我了,非得過來問個究竟?醜話我先說在前面,喝酒可以,其它最好還是免了吧。不然誤人子弟,才是大錯特錯。言語若是重了的話,道友多擔待些。沒來過世間走上一遭,對於各地的風土人情不是很習慣。實不相瞞,我也是走過一地便學習一番,還差的遠了。”
鶴髮男子一笑置之:“聽道士你話裡的意思,似乎以前一直在靜地苦修,未曾入世?”
諸葛塵輕輕點頭。
鶴髮男子聽著,取出兩個夜光杯,揮手將房間當中的燈火熄滅。為諸葛塵倒滿一杯,朗聲說道:“請!”
“還記得咱們前日所遇見的水龍捲吧?”不知為何,鶴髮男子竟然眯起眼睛,試探起來。
不過諸葛塵倒是心如止水,他不敢確定另外一道氣機一定就是對方,但鶴髮男子既然會這麼說,起碼八九不離十。他倒不擔心對方包藏禍心,可是行走江湖,才不外露,不可不防,謹小慎微這十二字真決,他是銘記在心。萬一遇到了一位最喜歡斬殺天之驕子的老怪物,自己在開始的時候可就免不了大戰一場了。他的目的又不是在廝殺當中增長自己的殺力,而是想法破掉心魔劫。若是前者的話,他乾脆隻身去往各大宗門好了。只要在山門處一站,自會有人找上他的麻煩。
“當然記得,好在是有驚無險。不然我這才初出茅廬,便得折損在路途當中了。”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諸葛塵不忘灌了一口酒在嘴中,似乎是想要壓驚。
只不過這些拙劣的手段自然瞞不過鶴髮男子,雖然有著一副童顏,但他所活得年歲以及所經歷的事情,恐怕是尋常修行人難以想象的。光是看著諸葛塵拿起酒杯的手腕並未顫抖,他便能夠推翻先前的假設。
鶴髮男子繼續說道:“那道士你是否知道,究竟是什麼因此了那道水龍捲?想清楚了再說,我想以誠意換誠意,若是換來了歹心的話……對於你我二人都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諸葛塵挑眉的同時,心中也覺得有趣。如此開門見山的人之輩,他倒是從未遇過,更多的是爾虞我詐之輩。
見諸葛塵沒有回答他的意思,鶴髮男子心中瞭然:“若是如此的話,我就清楚了。道士,瞧你年紀輕輕,究竟是什麼境界?順運巔峰,還是天命?那條引發水龍捲想要將我們全部吞入腹中的孽障,想必就是你出手斬殺的吧?你也不必猜測了,當時另一道氣機正是我所放出的。本來我準備動手,反倒被你搶佔了先機。不過這都無所謂,結果是好的就足夠了。至於為什麼我會確定在你的身上……那些心中裝不下事情的廢物遊俠或是修行人,一眼便能瞧出來。你不一樣,危險,神秘,這便是你給我帶來的感覺。”
“道友真是抬舉我了。”諸葛塵哈哈大笑道:“但就算你知道了這些,又能如何?總該不會是要殺人越貨吧?”
“這一番話該從何說起?”鶴髮男子擺手說道:“我們這些捉妖人,只要不是必須分出生死的情況下,還是會選擇與人為善的。唯有面對妖物鬼魅的時候,才會乾淨利落。如今露面,純粹就是為了交一個朋友罷了。道士你可千萬別多想。”
捉妖人的傳承由來已久,只是他們遊離於世人之外,看上去更像是獨立一脈的修行人。譬如他們從不與人相爭,只會對大妖之類的異物出手。好像當他們搭建起修行路的那一刻開始,便是為了維護人間的秩序,高座青天上,類似於替天行道。但不同的地方在於這些只不過是他們的傳承罷了,至於緣由,諸葛塵沒聽說過,古書當中也是遮遮掩掩,料想背後一定埋藏著驚人的真相。
雖然不敢說徹底放心,但諸葛塵也稍稍放開了些,他點頭說道:“沒錯,那條鯉魚確實是被我斬去的。”
鶴髮男子疑惑問道:“可那劍氣……”
諸葛塵將手探向自己的背後,再伸出的時候便拿著白布包裹著的長條狀的東西。他小心翼翼的將白布層層揭開,顯露出其中的桃木劍,為鶴髮男子解釋道:“我奶道劍一脈的第八十九代傳人,手持觀中重寶替天行道,每十年出觀行走世間,為的同樣也是剷除奸邪。在這一點上,我與道友可是相差不多啊!”
“難怪,難怪。”鶴髮男子舉起手中夜光杯與諸葛塵撞在了一起,而且不由分說,又為面前道士倒滿了一杯。足足五杯入腹,略顯倉促,而他也打著酒嗝說道:“我說怎麼瞧你如此順眼,原來本來就是一路人。既然大家同乘這艘渡船,也是奔著雲夢而去的。不妨咱們兩人結伴同行,互相也有一個照應。實話與你說了,我是天命境界的修行人,雖然沒能躋身巔峰,但也只差臨門一腳罷了。陣法拳法都會一點點,算不上精通。走的是一個百家所長融會貫通的路子,因此殺力不高,但頗為難纏。料想咱們兩位天命聯手,就算是天大的危險也不足為懼。”
白得了一位江湖朋友,也不見諸葛塵如何開心。畢竟現如今的自己已經有了偽竹籃的境界,雖然前有一個偽字,聽起來實在彆扭,但妙術終究是掌握在手中的。藉助著竹籃打水,哪怕是面對臻道境界的修行人,他仍舊自信自己有著一戰之力。不過他倒是不介意與鶴髮男子同行,以自己的江湖身份能夠結識一位同伴,想來也是不錯的。
“如此也好。”諸葛塵開口說道。
“那我怎麼稱呼你?”鶴髮男子抬起頭來,酒杯懸停。
諸葛塵將鶴髮男子的酒杯壓低說道:“就這麼道士道友的稱呼著,不也不錯嘛?”
“也對。”已經酒意上頭的鶴髮男子笑著回答道。
兩人推杯換盞,又是喝了不少,直到鶴髮男子終於支撐不住。在與諸葛塵道別之後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屋子,趴在船舷上便吐了起來。而此時渡船也已經行駛入了小港當中,在船伕的吆喝中,諸葛塵走出房間,看著散去不少的薄霧當中的臨海漁村。只是不知為何,在他微微皺起的眉頭當中,總有一絲擔憂。
而在漁村的上方,有團黑氣經久不散。而這團黑氣因為諸葛塵已經壓制了境界的緣故,沒能被他發現。
按照船伕的意思,他們這些船客要在這裡留宿一日,等待他們置辦好足夠的東西后再上路。住處他們已經與漁民們談好了,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著,而且不會收錢。平白遇到了這等好事的船客們也不多想,說笑著走入了村子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