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瑪修躺在地上不知生死,泥漿又是如何將他送走的?是瑪修催動了靈想力操控泥漿將他帶走,還是……他和伊恩不敢再往下想。
他們把這些情況對公會接待員闡明以後,對方也是眉頭深鎖,然後回到樓上與長官商議。伊恩離開公會大廳時,注意到一位接待員在懸賞通緝欄貼上了瑪修的畫像。
希德對著那張畫像,猶豫躊躇了許久。
“你不是不在乎兇手的麼?”走出大廳後,伊恩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委託完成了,不是你想要的嗎?”
“是啊,我不在乎,”希德嘆了口氣,“但那傢伙在我面前魔化的話,就不一樣了。”
在一定魔素濃度的侵蝕下,正常的動植物有時會魔化成魔物。這種事情很少發生在人類身上,但歷史資料記載裡並不是沒有。
希德依然表情陰沉。對他來說,這恐怕比讓他一劍了結作為兇手的十歲孩童來說,更難以接受。因為魔化就意味著瑪修失去人類的身份,成了魔獸的一種——魔人。史料記載的人類魔化,很多都並非是出自本人的意願。
如果當時自己能再果決一些,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希德忍不住這樣想。
兩人幾乎徹夜未眠,因此決定還是先回旅店,休整一天後再啟程返回綠洲。
在庫什鎮的旅店,瑪修的房間已經被徹底搜查。他所有的隨身物品都留在了那裡,那晚之後也沒有人回來過的樣子,現在這些東西都被守衛們取走。那個旅店老闆事後知道希德是調查失蹤案的傭兵,並且已經和兇手在深夜交戰過,驚詫不已。但聽聞他住客中的那個小孩就是兇手時,更是驚懼交加,後怕起來。
老闆一邊喃喃著說:“真是……人不可貌相……”一邊從背後的酒櫃深處摸出一瓶好酒,毫不猶豫地啟了封口。給自己壓壓驚,也給希德慶功緻敬。伊恩沒有喝,不過倒是頭一次感受到當傭兵的成就感和欣慰——之前還從沒人這樣感謝過他們,畢竟拿錢辦事,順理成章。
看著希德喝酒,喝得沒有半點慶功的味道,伊恩皺起了眉。
人口失蹤的調查委託暫告一段落,而這時提瓦克大陸各國元首和國王們淪為帝國人質的事,都被各國非常有默契地封鎖了訊息。這麼做也很容易理解:穩定民心,同時觀察事態變化。烈火月既沒有節日,也沒什麼重大的慶典,國王和元首們無需露面與民眾接觸,封鎖訊息倒還不算麻煩。
除了一個國家。
毗鄰東部古王國,在大陸東南部偏安一隅的小國瑪洛羅克公國,碰巧遇上了他們的國家誕生慶典。
這麼大的節日,國王怎麼可能不露面呢?王子還太年幼,年輕的王后至今還拿不定主意。眼看慶典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急壞了內政大臣法布羅。
他不敢再去催促王后,只能每天盯著外交大臣聯絡東部古王國,看看這個他們依傍的大國究竟打算如何抉擇。哪怕是立刻對帝國宣戰,也好過這樣遮掩。紙終究包不住火,如果到最後一刻才決定向國民公佈實情,他這個首席內政大臣也無法保證會起什麼亂子。他現在覺得,好像整個王國裡只有他一個人在著急這件事。
首席外交大臣金德其實也沒什麼辦法。瑪洛羅克是一個小國家,而且只與古王國接壤,國土的另一側就是無盡之海。無論從國力還是歷史淵源上來看,都只是古王國的附屬國——事實上,他們的國家誕生日就是獨立日,這個國家是從古王國獨立出來的。剛接到希爾法帝國皇帝的參會邀請時,國王和他們幾個大臣還熱議了一番,受寵若驚。大家還真以為自己國家現在也算在帝國眼中佔據了一個位置,誰知竟是個惡毒的埋伏。
使節團和衛隊被殲滅,國王本人也被幽禁,至今不知是否還活著。探子回報,各國的國王、元首都被帝國扣住了,所以古王國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可為何到現在還不見他們有任何動作,只是和其他國家一樣封鎖訊息。
這兩天他又收到情報,帝國已經出兵攻陷了北境大領主博爾多的主城。王不在位,王城竟然如此脆弱。
古王國……作為大陸上三大國家之一,幅員遼闊,種群繁多,物產豐富。這個佔據大陸近三分之一土地面積的大國,現在究竟在盤算什麼呢?
“傳令!”一名親兵匆匆跑到門口跪下,一聲急報打斷了首席外交大臣的思緒。
“說。”金德急忙轉身。
“密探回報,希爾法帝國已經攻陷北方三郡,將版圖擴張到了冰海附近!”
地處整個大陸中心部位的希爾法帝國,千年來一直都被西方諸國聯邦和東部古王國夾在中間。它向北是擁有天然雪山作為屏障的北方三郡,往南又是不適宜人類居住的高密度魔素氾濫區域。直接接壤三個國家,其中兩個是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強國。
現在,它居然利用這次三年一屆的和平議會,拘押各國首領,還一舉吞併了北方三郡,讓帝國的版圖衍伸到了海邊。
金德不禁憂慮起來:靠海後,就意味著他們不必拘泥於陸地行軍,可以從任何一處海岸對其他國家發動攻擊。但現在,他沒有時間去思考外交對策,親兵的話還沒有說完。
“……東部古王國的使者到了,王后邀請大人一同前往議政廳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