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扎克同時跑起來,繞向怪物的兩側。
蠍尾獅似乎無動於衷,但伊恩看見它的兩隻耳朵始終朝向自己和扎克。他想起最初交手,明明跟扎克分別從它視線盲點同時攻擊,蠍尾獅的尾巴卻能準確捕捉到他們的位置。難道僅僅靠聽覺就能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為了印證這個猜測,伊恩輕輕躍起,同時將腰上的匕首向另一邊的地面投出。
“吭”的一聲,匕首插入紅土。蠍尾獅的尾巴緊隨其後,如期而至,重重地砸下去。蠍尾移開時,匕首的柄都已經沒入了凹陷的地面……果然是隻靠聽覺就掌握了他們的位置。
伊恩的腳剛落地,那尾巴帶著希德的劍又凌空抽來,伊恩急忙側跳,堪堪避開這一擊。
相比較自身而言,扎克那邊更加兇險——除了靠近扎克那側的尾巴,蠍尾獅還動用了正中間那條蠍尾,一起夾擊扎克。伊恩在心裡暗自慶幸。要知道,扎克能做出的反應和動作,伊恩自己可未必做得出來。如果兩條尾巴同時攻擊自己,他怕是撐不了多久就要和希德一起成為怪物的午餐了。
不過,即便他以近乎瘋狂的速度運用靈閃,將專注力提升到最大限度,心無旁騖地掌控扎克行動,靈體依然損傷不斷。蠍尾獅的尾部甲片邊緣如刀刃般鋒利,距離算錯分毫或是慢了一點,就會被劃傷。伊恩已經記不清扎克被傷到多少次了,也無暇去數。這些損傷要如何疊算成一次重新具現化的消耗,他也不清楚。一直牢記的次數在他心裡開始模糊起來。
無論現在到底損耗了多少靈想力,他知道都必須儘快完成對蠍尾獅尾部的攻擊,否則他和希德,都會被耗死在這裡。
“好歹希德的這一劍不能白砍。”他心裡暗自做好了決定。
一道黑影落下,伴隨著地面傳來轟隆的聲響和震動,覆滿硬甲的蠍尾又在伊恩身邊的地面上砸出一個凹坑。伊恩瞳仁驟縮,死死盯著嵌在甲殼之間的雙手劍,“鐺”的一聲,揚起一劍竟砸在雙手劍的另一側劍刃上。
希德的雙手劍原本已經砍碎了切入口附近的硬甲,但切口卻並不深。劍刃被甲殼層疊夾緊,卡在尾巴上。
蠍尾獅不死心,提高速度橫掃過來。這時,希德造成的切口朝上,雙手劍直直的向下嵌入尾中。按理說這個姿態是最容易透過擊打雙手劍刃來加深傷口的,但伊恩沒有這個自信。蠍尾挾著風掃過來,他只有全力縱躍,翻身躲避,哪有在半空中準確擊打的餘裕。
為了讓怪物更多地使用戳刺而不是橫掃,他邊戰邊不動聲色地向尾巴的根部移動。蠍尾獅果然上當,本能地選擇了從空中落下的戳刺。
”鐺!”又一劍,希德的雙手劍應聲又被推入幾分。蠍尾高舉,將落未落,凝滯的一瞬間,伊恩不等它落下,如同算好這一刻似的,在希德雙手劍的邊上具現出安德魯的靈體……“鐺!”又是一記脆響!矮小的安德魯揮擊之後,尚未落地就化作光點消散掉了。但即便安德魯的出現只是這一瞬間,對伊恩來說也太過勉強,扎克動作瞬間遲滯,被另一側的蠍尾掃中,翻滾出去。
同時,伊恩這邊的蠍尾再次落下!少年傭兵眼神一凜,蠍尾獅感覺到剛掃飛出去的扎克憑空消失,再無聲響發出……正疑惑間,扎克重新出現在伊恩身旁——最後一擊!伊恩心中默唸,屏息凝神。受傷的蠍尾帶著已經死死嵌入的雙手劍如閃電般劈下,但伊恩的眼睛卻跟上了它的速度,甚至超越了它。那一刻,蠍尾落下的動作似乎變得異乎尋常的慢,周圍寂寥無聲,他輕輕移步,迅速斬下,長劍敲擊在雙手劍刃上,閃耀出的火花也如同花開似的慢慢綻放。同時扎克也快速出劍,兩人連續不斷地擊打在雙手劍上。
一陣激烈而連續不斷的金屬交擊之聲傳來,少年和靈體的動作快得不見蹤影。一晃神的功夫,竟已經揮砍了七八劍,全部砸在希德的雙手劍刃上。蠍尾獅轉頭來撲咬,可惜在那之前,伊恩的手已經握住了雙手劍長長的劍柄。藉著蠍尾高高揚起的勢頭,伊恩一手握著雙手劍,一擰身,只聽“喀”的一聲脆響,蠍尾應聲而斷!
怪物瞬間失衡,向前撲地。伊恩與一長一短兩柄劍先後墜地,長劍斜斜地插入紅土。
少年勉力撐起上半身,顧不得停歇,立即散去扎克,在身邊具現化出芙琳。可芙琳剛一出現,就開始潰散。同時伊恩眼前一黑,知道這次已是極限。他猛地抬手狠咬自己左臂,眼神迷離。手臂上鮮血滲出,刺痛感從面板表面隨著神經傳遍周身,腦中瞬時清醒,芙琳重又現身。
一道又一道藍色的流光疾速射向蠍尾獅,有的命中,有的卻失之千里,芙琳只是面無表情地胡亂拉弓。怪物身上吃痛,又斷了一條尾巴,掙扎起身後振動翅膀,踉蹌地奔跑幾步後便升上半空,頭也不回地向遠處飛去。
”快跑吧你……“伊恩喘息著,無力地望著遠去的怪物,只覺得眼皮沉重,視線模糊,精神與身體都已疲憊不堪。但他仍不敢大意,依然注視著蠍尾獅的方向,生怕它打個轉又俯衝過來。
直到那怪物終於在視線裡消失,他才稍稍安心。轉過頭,看見希德還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希德!”他跌跌撞撞地走過去,跪在他身邊,低聲叫道。
希德眼睛閉著,表情痛苦。伊恩將他翻過身來,仰面朝天。老兵的臉上已經蒼白鐵青,毫無血色,身下的土壤比周圍任何地方的紅土顏色都更深。
伊恩探了探,雖然微弱,但還有氣息。
希德胸前的皮甲幾乎被那一抓劃斷,看皮甲上的幾道爪痕,就能猜到這皮下的傷有多深。他乾脆扯斷鬆鬆垮垮的皮甲,內裡的襯衣也不用撕了——早已成了布片,然後從腰包裡摸出一個小瓶子,拔掉軟木塞,將裡面淺綠色的液體倒在希德的傷口上。
希德含混不清地咕噥一聲,可能是因為傷口的疼痛。
“這點兒痛,跟鞭尾獅的爪子比起來,不算什麼吧?”伊恩低聲道。他此時也無力起身去求救了,只能祈禱萊拉搬來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