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望著蠍尾獅身後晃動的三條蠍尾,快速盤算了一下,很快得出一個結論。
要想在地面上靠攻擊救出萊拉,幾乎是不可能的。那三條尾巴就足以牽制住他、希德和扎克,然後輕輕鬆鬆當著所有人的面吃掉萊拉。另一種可能,就是他們舉劍衝上去,蠍尾獅懶得和他們纏鬥,直接帶著萊拉飛離這裡,回到安全的地方飽餐一頓。
這對脆弱的調查小隊來說,也許是最好的結果。希德當然也看到了這點,他用幾乎不張嘴的動作低聲從嘴裡吐字,提醒伊恩。但伊恩只是搖頭,也不知道是表示聽不見,還是不贊同。少年此時卻是在心裡自言自語:“哪有什麼以少換多,只有見死不救……”況且,他早已經認定蠍尾獅起飛時,就是他們救出萊拉唯一也是最好的時機。
怪物不會給他們時間商議作戰方案,它的三根尾巴晃動越來越劇烈,伊恩知道不能再等了。
少年的眼裡重燃藍色的火焰,芙琳在他身後二十步的位置憑空出現。具現時便已經是挽弓搭箭的姿勢,一完成具現她立刻松弦,一道藍色箭矢破空而去,直奔蠍尾獅藍寶石般的眼睛。
怪物早已瞧見芙琳,左前爪一抓,將萊拉握入爪中,同時雙翼振動,獅身騰空而起——見希德和伊恩不近身,它果然是選擇放棄糾纏!
就在這時,伴隨著萊拉的驚叫聲,在蠍尾獅的左右兩側,希德和伊恩幾乎同時重重踏上一步,手握兵刃平地彈起,掠向剛起飛的怪物。不出所料,迎接他們的是兩條蠍尾的錐刺。兩聲清響,伊恩和希德的劍刃撞上堅硬的錐刺後,被重重擊飛,落向地面。
伊恩人在半空,任由自己墜落,他背對地面望向蠍尾獅——應該說是蠍尾獅背後的空中,眼裡藍色光芒暴漲。扎克不知什麼時候已從地面消失,此刻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那裡。他頭下腳上,倒垂著身軀,長劍直指,如一顆藍色的流星,撞上飛在半空中的怪物。
他的靈體長劍藉助重力,沒入蠍尾獅的身體。怪物在空中驟然受到攻擊,吃痛後身子本能地一縮,爪子卻是微微一張,萊拉軟綿綿跌落出來。伊恩和希德都已經重重砸到地面上,後背疼得發麻。希德支著雙手劍剛剛翻身起來,就看見伊恩直挺挺躺在地面上,既沒有迅速起身防禦,也沒有任何痛苦蜷縮的動作,只是咬著牙,眼裡依然燃燒著藍色的光。
抬頭再看萊拉,又是一道藍色的影子疾速飛過,如同芙琳的箭,安德魯的靈體掠過正在跌落的萊拉,將她穩穩送到地上。
伊恩這才拄著長劍緩緩站起來,口中喃喃地計著數:“第五次……”
受傷的蠍尾獅狂躁地在空中來回舞動,毫無規則地遊移著,一刻也不停歇。它的傷口顯然不夠深,但湧出的血隨著它的翻滾和飛舞,時不時灑落下來,濺在離它最近的伊恩和希德臉上。
“為什麼不聽我的!”這是萊拉起身後的第一句話,“這下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跑!”伊恩懶得和她爭辯,只是喊了一個字。
萊拉怔了怔,沒有再說話,轉身向她的同伴跑去。
天空中是不斷轉移位置的蠍尾獅,它時不時發出憤怒的低吼,似乎已經不再關心萊拉她們的動向,而是死死盯著腳下的兩個人類劍士。希德不敢大意,雙手握劍立在身前,腳下步伐不停移動,劍鋒始終迎著蠍尾獅。
忽然,那怪物毫無徵兆地再次發動低空俯衝。這次的距離實在太短,轉瞬就到了眼前。之前已經吃過一次虧的希德,哪裡還敢舉劍去擋?他向右轉身,將雙手劍橫置身前,縱身飛撲,跟著又一個翻滾。蠍尾獅這次直接落地,沒有再重新飛起來。希德起身時,剛好迎上已經調轉身軀、將那張人臉朝向他的怪物。
人臉上的嘴張得極大,唇角兩側直接咧到了耳根的位置——這張開的嘴足足佔據了半張臉,又長又尖的牙齒層層疊疊排在嘴裡。蠍尾獅一口咬上來迅疾無比,但希德雖然翻滾閃避卻絲毫沒有放鬆,早已想好後招。他的劍鋒在翻滾起身時就勢從身下反手掄出,仗著長度搶先在它下巴到嘴唇上方的位置,留下一道斜斜的傷痕。這突如其來一劍砍得很深,蠍尾獅滿嘴是血,吃痛之後一擺身,把頭轉向伊恩那邊。
希德見自己面前,竟是蠍尾獅自己將軟腹暴露出來,頓時大喜,趕忙舉劍再要去砍。卻只聽伊恩急急大叫:“快趴下!”好在他實戰經驗豐富,頭也不轉直接原地撲倒。那一瞬間,他只覺得頭頂一陣勁風,彷彿有一群黑鷹貼著他的頭頂急速掠過,連頭頂的髮絲都飛起來,甚至生生被拽走幾根。
趴在地上的希德一翻身,仰面朝上,只看見蠍尾獅黑壓壓的尾部甲殼正從他眼前飛過。如果不是伊恩叫了那一聲,他此刻應該已經被串成了竹籤上的肉。希德躺在地上,發現自己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又涼又粘。
人在經歷生死邊緣時產生的恐懼,有時候也會化作不尋常的力量。希德大難不死,反倒血湧上頭,怒氣橫生。他躺在地上,身體微微向右側傾,左手從腰上摸出一柄匕首反握在自己右耳附近,刃尖朝上,伴隨著自己急促的呼吸,蠢蠢欲動;另一隻手則自然地擺在地上,用力握緊了巨劍。他知道蠍尾獅發現一擊不中,就會立刻收回尾巴,轉用尾梢的錐刺從空中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