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拉正在努力逃命。她死死抱著自己顧不上背起來的行囊,裡面裝有這一路收集的重要樣本。只要將這些樣本帶回協會的實驗室,分析之後就能知道魔素能量的分佈情況,甚至找出一些原因,這對地區的防衛是十分重要的參考。傭兵這些外行人可能不會懂,但對他們研究學者來說,這是最有價值的東西。
一份根據實地考察得到的資料,和根據資料總結出來的分析報告,其意義遠勝於擊殺幾頭魔獸——哪怕是蠍尾獅這樣中等危險級別的怪物。萊拉已經從最初的慌亂和絕望中平靜下來。剛發現蠍尾獅掉落的硬甲片時,她就開始有了學者本能的推測。不需要什麼資料,只憑借經驗對甲片呈色判斷出剝落的時間,就能得出蠍尾獅近期在附近出沒的結論。想到綠州鎮剛剛平息的一場襲擊,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她反倒是為綠洲鎮感到慶幸。這次的襲擊裡沒有蠍尾獅的加入,否則多一個可以從天空中發動攻擊的敵人,戰鬥難度會成倍增長,不知道又會死傷多少人。
萊拉幾乎可以斷定,現在綠州鎮的周圍已經遠比他們大多數人想象的更危險。只不過,她捨不得就此帶隊回去——她知道她應該這麼做的,但學者的使命感和求知慾最終佔據了上風。當她嗅到空氣中散發出曦龍龍蛋的氣味,發現芭莎正在做什麼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錯了。這件事遠沒有她想得這麼單純。
一道陰影從她頭上掠過,她幾乎本能地打了個冷顫。
剛抬頭,就看見蠍尾獅已經從前方俯衝而來。
蠍尾獅不是那些低階精怪,擁有一定程度的智慧。傳說它們甚至會在黑夜中發出笛子和喇叭的聲響,引誘戒心不足的旅人。它一口咬死併吞下蜥蜴人芭莎之後,胃口大開,準備大快朵頤。可是和希德、伊恩纏鬥這麼久都沒有結果,眼看著三個沒什麼戰鬥力的獵物越跑越遠,蠍尾獅終於改變了策略。
“趴下!”伊恩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萊拉應聲伏倒。
她雖然害怕,但貓人天生的敏捷反應救了她一命。同時,她聽見自己頭上除了蠍尾獅掠過的風聲,還發出一記清脆的響聲。回頭看去,少年用靈想力具現出來的靈體,不知為什麼正將長劍橫在胸前,向後飛掠出去。
希德看得很清楚,伊恩呼喊的同時就散去扎克,重新在萊拉的身前具現出來,用長劍擋了一下蠍尾獅俯衝而來的爪擊。他是害怕萊拉反應不及,就此喪命。蠍尾獅的爪子如鋼似鐵,如果不是特別餓的話,還喜歡俯衝將獵物抓起後再丟開,在獵物墜地之前再重新抓咬住。如此戲弄一番,才將奄奄一息、遍體鱗傷的獵物生吞活剝。
伊恩全神貫注具現化出來的扎克,在蠍尾獅的俯衝攻擊下,也照樣如紙團似的被撞飛出去。伊恩沒有自信用肉身去嘗試,扎克透過靈想力傳回來的震撼讓他心悸。
“跑!繼續跑!”希德大叫著,又扛著雙手劍往萊拉這裡移動。
貓人學者咬緊牙關,在另兩名調查員的攙扶下,爬起來繼續逃亡。
伊恩趁著蠍尾獅拉昇高度盤旋的時候,趕緊也向她們靠近。
蠍尾獅在空中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它知道自己撲抓獵物失手了,可那個藍色的靈體怎麼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它俯視下方,又重新將目標鎖定在了最前方的獵物身上。
那名學者腳程稍快,和同伴一起攙起萊拉後,不知不覺就跑到了最前面。在蠍尾獅眼裡,這個獵物離她的保護者距離最遠。
在空中調轉身體,收攏翅膀,藉著重力的作用,蠍尾獅再次咆哮著俯衝過來。
接近了!獵物回頭驚恐的看向自己,多麼熟悉的景象!下一個瞬間,自己的利爪就會刺入她軟綿綿的身體,將她帶上高空。
“喀!”蠍尾獅感覺自己的爪子抓住了什麼,但一點也不柔軟,也沒有獵物應有的溫度。它忍不住低頭看去,巨大的爪子中緊緊箍著的,赫然是那具藍色的靈體。它咆哮一聲,扭頭再看地面,一名人類正扶起倒地的獵物——那是原本應該屬於它的獵物。
伊恩眯著眼睛死死盯著天上憤怒的魔獸,獨自滯留在隊伍最後。這是他第二次釋放掉靈體,然後重新具現出來,他在心裡默默計著數。最多十二次……這是他上次和山賊們對戰時總結出的極限。現在,他和希德都算與蠍尾獅正面交過手了,他們聯手有沒有斬殺這頭猛獸的可能,兩人都心知肚明。所以所有的行動,現在都只是為了拖延。至於能拖延到什麼時候,什麼程度,會不會有奇蹟發生,誰也不知道。但只要活著,就總會有希望。
空中的怪物盤旋著,似乎明白手中的靈體不能充飢,但憤怒驅使它不願鬆開爪子。
“不放就好。”伊恩帶著惡意的笑嘟囔了一句,眼中藍色光點凝聚起來。
他開始想象扎克變成一尊雕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