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慍怒的聲音傳到門口:“吉格斯!我都警告你多少次了,不許在大廳裡跑!”
叫吉格斯的男人依然戴著面具,矮身貓腰,有驚無險地躲過了飛射而來的餐叉。他的背後伸出一隻紅色靈想力構成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捏住餐叉的尾部,將它從門框上拔了下來。
靈體手臂將餐叉交到自己的右手後,便消散不見了。吉格斯嬉皮笑臉地走過來。
“真是火爆的歡迎啊,麥琪,”他笑著,自顧自坐到伊恩身邊的高腳椅上,將面具從臉上摘下。
他半裸著上身,胸口有刺青,和麵具上的奇怪圖紋相仿。臉上倒是很乾淨,一張普通人類的面孔,亞麻色短髮,窄窄的臉頰略顯消瘦,唯一的特點大概是眼睛特別有神。
剛坐下,他就吸了吸鼻子,好像聞到了什麼,然後靠近伊恩的杯子,又“咦”了一聲。
他狡黠地看了看伊恩,又瞥了麥琪一眼,臉上似笑非笑,沒有說話。
“有話就說!”麥琪沒好氣地丟給他一杯黑漆漆不知道什麼東西製成的飲品。
吉格斯接過來一飲而盡。
“哈——”他發出一聲滿足的長嘆,充分表達了舒暢的心情。
然後他笑道:“我沒什麼要說的,只是好奇,究竟是什麼貴客能喝到我們麥琪大小姐的特調金果?”
伊恩對他的靈想力手臂很好奇,剛才進門時就目不轉睛地盯著看。見吉格斯問到自己,便應道:“我是伊恩,護送莉娜來這裡的傭兵,從巴別城來。”他抬了抬掛在胸前的黑石徽記,但這個動作很明顯被吉格斯忽略了,也許最後那句話也一樣。
因為吉格斯只是用一隻手扶著腦袋,支在吧檯上,望著吧檯後的麥琪,眼神閃動,流露出憧憬的目光。而麥琪正轉身清洗杯具,此刻背對著他們。修身的短禮服背心完美地襯出貓人女性流線形的身材,兩道腰線如同波浪般蔓延到胯部。貓人灰色為主的尾巴上,一圈圈環繞著深淺不同的毛髮。尾巴梢卻剛好是由一撮異常漆黑的細毛,完全跳脫了其他圈圈的灰色基調。
“嘿,小子,你知道嗎?”吉格斯壓低聲音,微微湊到伊恩耳邊,但眼睛還是盯著麥琪的背影,“亞人進化以後,臉就跟人類長得差不多……”
“我知道。”伊恩還以為他要說什麼。
“你不覺得娶一個貓人做妻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嗎?人類的臉蛋兒,卻還保留著貓耳朵、貓尾巴這些可人的部位……”吉格斯一臉陶醉,但伊恩感覺到了異樣的殺氣,他戰戰兢兢地朝麥琪的方向望去……果然,麥琪雖然背對著他們,但耳朵緊緊地貼向身後。伊恩明白這個動作所代表的意義。
“刷、刷!刷!”吧檯後的麥琪離他們也就幾步的距離,她猛然轉身,兩道白光和幾道銀光接踵而至,全都奔著吉格斯的面門飛來。
吉格斯陶醉的神色頓時不見,驟然間從背後又具現出幾隻火紅的手臂,將飛來的各種刀叉、瓷碟和酒瓶一一穩穩接住。
讚歎的口哨聲從他們身後不遠處傳來,一個陌生的人類男子似乎剛從外面走進來,邊走還邊鼓起了掌。看樣子,也是他們的熟人。
“一如既往的迅捷啊,吉格斯。”這個高大的男人帶著疲憊的笑容走進來,束進腰裡的白襯衫上滿是髒汙,一隻袖子也被撕破了,裡面面板上的血痕隱約可見。他黑色的緊身褲上破了好幾道口子,應該也掛了彩。腳上的皮鞋原本也應該黑得發亮,現在卻成了菸灰色。
“巴比奇,怎麼這麼狼狽?”羅德爾回頭看見他,開口問道。伊恩和希德沒有在商會大門口的戰鬥中見過他,想必是獨自在其他地方戰鬥。
巴比奇沒有立刻回答團長,而是將自己的細劍從腰側摘下,隨手放在牆邊,然後呈大字型攤坐在沙發椅上,並沒有加入吧檯人群的意思。他仰頭靠在沙發背上,一隻手將自己微微卷曲的頭髮從額頭往後捋了捋。
“倒黴唄!”他哀嘆一聲,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更舒服些,“偏偏遇到的是一群巖獾,真是夠我受的。”
羅德爾奇道:“巖獾?我們這裡?蠻獸不是在東部古王國才有嗎?”
“別問我。”巴比奇擺擺手,接過麥琪送過來的杯子,喝了一口,“我是不是該去神殿做個禮拜了。”
伊恩看了看和他主人同樣傷痕累累的細劍,疑惑地問身邊的希德:“巖獾是什麼東西?”
“一種小型蠻獸,”希德答道,“獸如其名,硬得要死。”
“難怪他叫苦,那把細劍……”
“何止辛苦?”希德意味深長地笑道,“用那把細劍對付巖獾,而且是一群,簡直是天方夜譚。他能活著回來已經是奇蹟了。”
“蒂蒂,其他人有什麼訊息?”羅德爾團長忽然出聲問話,但伊恩在大廳裡並沒有看見那個叫蒂蒂的弓箭手。
“都快回來了。”一個悅耳的女聲從樓上傳下來,嗓音猶如天籟,寥寥幾個字,都讓人為之傾心。雖然莉娜的聲音已經很好聽,但此刻與它比起來卻只能算是平庸。那聲音的主人踩著貓一樣的步子,輕盈地從樓上走下來,木質的老舊樓梯竟然沒有發出一絲嘎吱的聲響,與莉娜上樓時的情形截然不同。
當蒂蒂走到兩側樓梯交匯的小平臺上,大廳另一側的磨砂玻璃窗透出了光線,投映在她金色的髮絲之間。那一刻,伊恩覺得大廳裡所有人都有一瞬間忘了呼吸。他看見她耳朵外輪廓上有著可愛的尖尖角,那是半精靈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