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彈指一揮啊……十年,青絲熬成了白髮,張叔叔,你身子發福了,人也老了……再過十年,我也老了,那時又會是什麼模樣呢?”竇皇后怔怔發愣,低聲道。
張懸壺大受感動,哽咽道:“謝謝娘娘還記著老臣……”
“怎麼不記得呢?那年,竇家受牽連,父親與伯父無端被關進詔獄,我們兄妹三人孤苦無依,流落街頭,忽然狂風大作,下起了瓢潑大雨,我們無處可躲,全身淋溼。第二天,我們高燒不斷,卻無人理睬,我們跪在路旁,苦苦哀求。然而,還是沒有人來救我們,哪怕多看一眼,都沒有!這時,你路過,十分心痛,帶我們到藥店,親自熬藥,一口一口餵給我們喝……”竇皇后說著說著,眼眶不禁溼了。
張懸壺低頭道:“娘娘,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什麼。”
“張叔叔,這些年,竇家待你如何?”
張懸壺沉吟片刻,小心翼翼道:“若非娘娘,老臣仍在洛陽街頭,開著藥鋪,吃了上頓,沒得下頓……”
竇皇后搖搖頭:“張叔叔,你一定在恨我,入宮十年,頭髮都熬白了,還是一名太醫,我若是你,也會有怨言!上次,太醫令出缺,你求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我沒有答應,你很失望,是不是?”
張懸壺閉著嘴,沒有說話。
竇皇后又嘆息一聲:“張叔叔,不是我不肯幫你,馬太后在宮中,百般裁抑,我也是自身難保,哪裡還顧得上你呢?可是,太醫令官銜一直空在那裡,你知道為什麼嗎?”
張懸壺搖搖頭,茫然不解。
“那是我向皇上進言的結果,張叔叔,你想,只要太醫令一職空著,你就有機會。等到太后玉崩,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張懸壺大喜,他是太醫,當然知道馬太后病重難治。
“可是,太后年不及六旬,春秋正盛,太醫令一職懸而不決,亦不是辦法!”
“娘娘,太后病重,恐難逃這一劫!”張懸壺望了望外面,有些緊張,低聲道。
竇皇后搖搖頭:“恐怕未必!太后久咳不愈,皇上頗為擔心,少府雖無人能治,但天下良醫甚多!前些天,皇上說,嶺南有一個隱士,專治咳嗽,藥到病除,十分神奇,便派快馬去請,恐怕此時,離洛陽已不遠!太后痊癒,皇上一高興,說不定命他作了太醫令!”
張懸壺一愣,急道:“那怎麼辦?”
他未想到,居然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當年,張懸壺醫好了竇氏三兄妹後,怕受牽連,不顧哀求,將他們趕了出去。後來,竇固出獄,念其有半點恩情,將他薦入少府御醫局,算是報答,但之後便對其不理不睬。張懸壺醫術平庸,好吃懶做,熬了十年,仍是太醫,毫無長進,偏他又熱衷功名,看看頭髮白了一半,免不得十分焦急,幾次厚著臉皮來求竇皇后。
“你是太醫,比我更懂得怎麼辦!”
張懸壺一臉茫然,搖搖頭,道:“請娘娘明示。”
竇皇后秀麗的眼眸中,透出一絲兇光,咬著牙,一字一頓道:“那不簡單,只要太后死了,你便是太醫令!”
張懸壺再傻,也聽懂了這話的弦外之音,嚇了一跳,顫聲道:“你、你要我、我害死、死太、太后……這是誅夷九族的大罪,我、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