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清陳一分眼中到底是擔憂多一點還是嘲弄多一點,總之,他這副神情我很買賬。
“要將一個人徹底摧毀或者說給她一記致命打擊,靠的,從來不是事態的輕重。”便收起之前遷怒他的心,很認真的回答道:“能決定的有且都是人。譬如,始作俑者的人,漁翁得利的人……”
“漁翁……得利……”陳一分終於意識到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復仇圈套,反覆呢喃後,複雜的眸光登時一亮,臉色隨之大驚:“你,你,你不會是……”
我自認我讀懂了他眼中亮色的暗語,很有默契的點點頭。他騰地一下,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你怎麼能去找莫總?”
隨著一聲嘶吼響起,我親眼目睹了一個男人從有脾氣到暴跳如雷的演變。同時也讓我認識到:手舞足蹈不單單是人在高興時忘乎所以的一種表現,還可能是男人怒到極致後的自我懲罰。
“你是不是已經跟莫總坦白了?”他神經兮兮的懷疑這個,又懷疑那個:“你到處跟人做交易,你跟莫總之間一定也存在著交易,對吧?”更有甚者他竟然這樣問道:“難道你一開始選的就是莫總?”
這種瘋癲狀態持續了大概十來分鐘,才有了好轉的跡象。
“是毛鉚對吧?”短暫的情緒暴走讓陳一分變得十分疲憊,他像一個不知如何擺正坐姿的小男孩,一雙腿著地也不是懸空也不對,一雙手垂也不是擱也不是,我能看出他心底的難受:“她是莫總的人?”坐立不安中問出這句話。
我遲疑了一下:“唯獨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
“是?”陳一分哪裡肯輕言放棄,他繃住全身每一根神經,因無任何證據可以肯定又沒辦法就此否定,兩相矛盾下,他感到了痛苦。痛苦最是能消磨人的意志,而意志一旦有了淪落的危險,再堅定的心都會變得猶豫不決:“不是?”
就像這樣,反反覆覆的在兩個極端中尋找突破口。
“很抱歉,我答應過毛鉚。”
“你跟她講信任,那我呢?你拿什麼面對我?”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你不知道!”陳一分的情緒再次暴走,他像一隻無頭蒼蠅般在我面前走來走去:“伍小柒,你這是在拿我和張盛的家庭玩火!不行,這件事我必須馬上告訴張盛。”
“如果你這樣做了,”正常的勸說已然行不通,我只能危言恐嚇他:“你就是在拿毛鉚的家庭玩火。我實話告訴你吧,毛師傅的腿需要儘快進行一次重大手術。毛鉚曾向總部領導請求解決醫療費。總部的答覆很明確,願意從人文關懷的角度承擔一半自負費用,剩下的一半隻能她自己想辦法解決。可是你知道剩下的一半是多少嗎?二十多萬。”
陳一分毫無波瀾,我冷笑道:“對於你來說,或許只是個小數目。但毛鉚家……唉,十七年前,為了照顧毛師傅,毛鉚的母親只能辭職在家照顧。後來,毛鉚結婚了,毛師傅又將當年的賠償款拿出來給毛鉚買了一套房子。這樣的家庭哪能輕易拿出二十萬?現在,她舍下面子跪求劉工,鋌而走險算計仙女,能做到這個份上,你說她得有多絕望?你覺得這個絕望的人會眼睜睜看著你毀掉她千辛萬苦才求得的一縷希望嗎?”
陳一分默言了。
我嘆了口氣:“你以為我真不惱她?我也惱得很,特別是一想起她衝我冷嘲熱諷的那些話,我的牙就恨得直癢癢。”
這不是狠不過人家不得不低頭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