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生什麼都別生分。
因為生了分,這分便同縫,最銳利的針配以最牢固的線加上最精巧的手藝,能被留下的只有不蹩腳的針眼。
當重新退回燈箱的我,親眼目睹芸豆被趙宇寧接走,心中的感慨猶似跌宕起伏的潮汐,久久不能平靜。
半個鐘頭後,應約前來接我的姜北笙到了。
“怎麼,被你媽唸叨了?”姜北笙的餘光,比拂過額角的晚風還要溫暖。
我搖搖頭,否定菜菜子與我的鬱悶有關。
“呃,”姜北笙溫柔的眼風習習掃過:“工作上的事?”問得彬彬有禮:“不打算說出來,讓我這個軍師替你出謀劃策一番?”
“你這是盛情難卻,”在車軲轆的吱嘎聲裡,我儘量讓自己不去回想芸豆上車前那抹細碎的淺笑:“小女子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強打精神,俏皮道。
姜北笙含在嘴裡的笑,窸窸窣窣,柔化成一句“頃耳細聽”。
我搖上車窗玻璃,將城市的喧譁與夜晚的繁榮暫時阻隔於車外,簡練又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複述了一遍:“指使我威脅毛鉚,卻不肯向我透露為什麼選她,是不相信我吧。”
打蛇都知要打七寸地,拿不到短處,怎麼制敵?
萬一毛毛蟲不受脅迫,反將事情捅出去,那我要怎麼自救?
束手待斃還是負隅頑抗?
總得有個章法吧。
姜北笙左手手肘撐在車窗上,頭向左歪歪斜靠,單手掌控方向盤的姿勢,讓他看上去似乎很輕鬆。
跟他人一樣輕鬆的,是他的話:“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麼想。”
那是因為沒人逼你明天去衝鋒陷陣視死如歸。
我賭氣般盯著玻璃上的自己不說話。
“我或許會想,”姜北笙停了一下:“他們一定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只等我引鱉入甕。手到擒來的事,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分別?”
“當然有分別!”我翻了個白眼:“這就好比,你告訴相親物件,你有一臺車,卻不明說這車是奧迪還是奧拓,只說車子姓奧。相親物件認定是奧迪,挽著你的手要跟你回家。你以為大功告成,媳婦有望,喜滋滋的將姑娘帶到停車場,拉開的卻是一奧拓的車門。你說,這有沒有分別?”
“哈哈……”姜北笙笑得花枝亂顫:“你這比喻打得……哈哈,我不服都不行……”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我家的軍師偶爾會翻車。”
多虧姜北笙這一笑,我愁雲慘淡的心情似乎很受感染,正一點一點的明朗起來。
或許,女人需要的不一定是婚姻,只是希望身邊有一個生理與心理結構完全不同的異性,從“他”的角度給出“他”的建議。
會是這樣嗎,芸豆?
這會是你重新接納趙宇寧的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