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真相,即算芸豆不提醒,我也清楚。手機端
可問題是,芸豆並不知道,對一個情感生活不順暢的中年女人來說,一個讓她動了情卻有可能永遠不會愛上她的男人,將他稱之為對手,實則是對她的抬舉。
更別提勝負二字。
聽說,如今的年輕人喜歡將這種愛與不愛的感情,稱作愛得卑微。
本姑娘這輩子,可以被人說我為生活過得窩囊,也可以被人譏笑我讓朋友拿去當了炮灰,就是不能被人知道我愛人愛得卑微。哪怕對面坐著的是芸豆,也不行。
可我若是一味沉默的坐著不發一言,芸豆這張嘴,指不定還會說出什麼更戳心窩子的話來。
如其坐以待斃,不如扭轉局勢,徹底終結掉這個卑微的話題。
我暗自尋思一番後,決定以毒攻毒,拿傷痛取代傷痛。
用這個法子讓百毒不侵的芸豆像實驗室裡的小白鼠一樣,大失一回分寸,算來算去也只有她的兒子可以辦到。
“趙宇寧讓你見可可了嗎?”揭人傷疤,丟的是人品,面對聽完我的問題後,整個人同石膏塑造的模型般靜止的芸豆,我胸口多了一份做賊心虛的不安。
“難道是姜北笙……”芸豆靜默半晌後,才半吞半吐出這樣五個字,我吃了一驚,怎麼好端端的又扯到姜北笙了?
抬頭一看,芸豆此刻正露出一副受盡委屈,隨時都要哭鼻子的表情。
如果我再細心一點,再聰明一點,我就應該意識到,她那時的委屈,以及她話說一半的心酸,並非是在意我拿她痛處說事。
可惜,我就是一個不夠細心,不夠聰明的大傻瓜,才會讓芸豆心生僥倖,輕易放棄掉了這次坦白的機會。
於當時的芸豆而言,那樣的僥倖,那樣的放棄,或許可以成為掩蓋一切過錯的手段。
但葉利民告訴我們,僥倖只能是劫後餘生的一絲心悅,而非手段。芸豆沒有聽過葉利民的課,這似乎能為她的隱瞞稍作一點解釋,雖然是蒼白無力的,可我們在任何言語都無法去安慰一個摯友的時候,我們只能這樣自欺欺人的寬慰對方,也是寬慰自己。
這種掩耳盜鈴式的寬慰,在半個月後,因被逼走投無路不得不來向我坦白的芸豆,似乎變成了一種更深層次的痛苦,更痛哭鼻流的悔。那天,她說了很多話,卻沒有一句多餘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很多年後,我只記住了一句:“如果姜北笙愛你,你就隨心所欲的活;如果他不愛,你一定要謹言慎行,不要得罪他。記住,寧願吃虧,也別得罪他。”
可惜,後來我還是將他得罪了。
那是以後的事,今晚的我仍然是由著性子的伍小柒。
“姜北笙怎麼啦?”我不知輕重的問了一句。
芸豆撇過臉,眼神不安:“沒什麼。”
“你想急死我嗎?”
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用一張寫著有什麼的臉說出沒什麼三個字?
“我……”芸豆吞吐了一下,不太情願道:“還能是什麼,不就是那兩萬塊錢嗎?我現在手頭緊,不對,我是離婚後手頭就沒有寬裕過。”
原來是這件事。
我鬆了口氣,心情大好。桌上只剩五分之一的冰紅茶,讓我決定再讓小姑娘給我們上點別的什麼:“沒事,我已經摸透了,姜北笙這個人,脾氣不好,記仇,挑剔,毒舌……臭毛病一大堆,唯獨有一個優點,他的錢,要麼不借,借了就不不會要你還。”
芸豆仍在心事重重的琢磨:“你跟他是合約夫妻,我跟他連朋友都算不上,怎麼能一視同仁?這個錢,還是要還的。”
“算了算了,你這個人,想要怎麼樣誰都勸不住,你有錢的時候再還吧。”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兩隻眼睛透過櫥窗玻璃,使勁的往外瞅:“對面巷子最近來了個賣煎餅果子的流動推車,聽說,那位師傅是個人帥手巧的煎餅高手,做出來的東西又香又好吃。你在這等我,我去買個回來一起嚐嚐。”
芸豆露出一副沒心思品嚐的表情:“你不是一直沒有吃宵夜的習慣嗎?”
“是沒有。”我訕訕一笑:“可誰叫我今天晚上光顧著說話忘了吃飯?”說完,拍了拍肚子:“這裡面,早就空得叮噹響了。”
“餓了就趕緊回家燒一鍋清湯寡水,下幾根麵條湊合湊合吧。”芸豆顯然是有了要離開的心思,十分明確的說道:“流動攤位上的東西再好吃,都不衛生,小心吃壞肚子自己遭罪,那就叫得不償失。”
我嘟了嘟嘴,對她這份心思有點不樂意,乾脆跟她挑明道:“芸豆,跟你說實話吧,現在我對你跟趙宇寧的關係既好奇又擔憂。可我更清楚你的脾氣,只要是你不想說的事,就算我問到喉嚨冒煙,你也不會吐露半個字。你的這份倔強,我沒資格批評。因為它跟加菲貓處理感情時的拖泥帶水,以及蚊子在為人處世中的隱忍還有我本人對生活的消極厭世一樣,都在這十年的潛移默化中,變成了我們心理上的一種缺陷。所以,我可以將就你的意思,認定趙宇寧是你的底線不去碰也不打聽。但可可不同,他不單單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乾兒子。別忘了,我要是孤獨終生,他就是埋我的那個人。這麼至關重要的人,我能不關心嗎?”
“伍小柒,你講單口相聲呢?”芸豆很不合時宜的笑了起來,我有種被輕視的感覺:“豆子,我現在可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我現在也沒心情開你玩笑。”芸豆支起半邊臉,嘆了口氣:“不是餓了想吃煎餅果子嗎?你卻買吧,我在這等你。”
如果當時不是因為我的手機電量耗盡,我又趕回來接錢包,我不會撞見芸豆跟趙宇寧拉拉扯扯。
他們之間不像是關係惡化後的爭執的拉扯,更像是一對有這共同目的的夥伴在相互商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