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見人老阻攔,皺眉道:“人老這是何意?”
人老道:“魏尺木現在還不能殺,須把他帶回聖教,交給教主處置。”
白虎略一沉吟,言道:“也好,就讓這姓魏的多活幾日罷。不過,我要先廢了他的武功,以免後患。”
人老雖然不願毀了魏尺木的武功,卻也不便阻攔,畢竟這魏尺木是敵非友。更何況,如今的白虎已非昔日可比,他先是一人掌管著摩尼教四壇,再被教主收為親傳弟子,傳授摩尼教至高絕學《二宗法》。這白虎深得方駁信賴,又與方連鶴年歲相仿,或許有朝一日便會代替方連鶴成為摩尼教新的少教主。
白虎的內力並不比魏尺木深厚,他想要以內力化去魏尺木的武功卻是不可能。於是白虎便令人鉗住魏尺木,又令人拿了一條二指粗細、數丈長短的鐵鏈。白虎握著鐵鏈,擦過魏尺木的臉頰,面目猙獰道:“魏尺木,你可嘗過琵琶骨被鎖的滋味?”
這琵琶骨幹繫著一人上半身的所有經脈,琵琶骨若被鐵鏈鉗制,任你再強的武功也施展不得。
魏尺木此時身體受制,動彈不得,心中卻是怡然不懼,雙目冷漠地看著白虎,面色平靜如無風的湖水。白虎看見魏尺木他這副神情,竟被這平靜的面色所震懾,平白生出一分忌憚,心中更是微惱。白虎把內力灌入手掌,將鐵鏈的兩頭硬生生打進了魏尺木的肩頭。那鐵鏈穿過魏尺木的琵琶骨,將其牢牢鎖住。
魏尺木初嘗鐵鏈穿骨之痛,一時難耐,不禁失口而呼,其聲悲慘淒厲,卻令白虎“哈哈”大笑。
人老不忍魏尺木這般受苦,便上前想要為他敷上金瘡藥止血消創。白虎卻攔下人老,笑道:“人老莫慌,不過是穿了琵琶骨,武功盡廢,死不了的。”
白虎趁著魏尺木重傷在身,一舉將其生擒,又鎖了他的琵琶骨,也算完成了摩尼教主的差遣。白虎人老不敢耽誤片刻,立即帶人折返摩尼教總壇。白虎對魏尺木懷恨在心,便把鎖在魏尺木的鐵鏈拴在馬後,然後倏忽揚起一鞭,駕著白馬飛奔而去。魏尺木琵琶骨被鎖,只得跟在馬後發足狂奔。
魏尺木一開始仗著殘存的內力,尚能勉強跟上,這白虎既然存心讓他受罪,自然不肯輕易饒過。魏尺木跟在馬後一連跑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內力耗盡,雙足發軟,不覺踉蹌而倒。這一倒不當緊,那馬兒不停一刻,拖著魏尺木繼續向前,把那鐵鏈拉扯的繃直。鐵鏈磨骨,其聲可聞,魏尺木一時血肉俱爛,疼痛難忍,不久便昏死了過去。更兼日頭漸高,積雪初融,路上被馬匹踐踏地泥濘不堪,馬後的魏尺木身上臉上俱是爛泥。
一連行了小半日,人老怕魏尺木撐不住,便讓白虎歇上一歇。白虎也不願魏尺木輕易死了,便尋了一個路邊酒館,將人馬停了下來。摩尼教眾人入店稍作休憩,魏尺木則被捆在馬柳上。
白虎猶自記恨著魏尺木當初壞他好事,他又不好自降身份親自折磨魏尺木,便暗中教手底下的人好生“照料”。那摩尼教眾得了白虎的號令,便把飯食盡皆在腳底踩得稀爛,再拿給魏尺木吃。魏尺木不吃東西,也不作聲,只有一臉冷漠。這些摩尼教眾見魏尺木這副水火不入、油鹽不進的德行,也惱起火來,開始對其言辭辱罵,拳腳相加。更有甚者,把魏尺木當做了茅坑糞池,把屎尿全拉在了他的身上。就連那馬兒也似乎受了指點,“啪嗒啪嗒”地拉個不停。
摩尼教眾人看著渾身爛泥、一身烘臭的魏尺木,都笑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刀屠’魏尺木,哈哈哈哈!”
人老見眾人這般羞辱魏尺木,想要勸阻卻被白虎攔下吃酒。直到夜深人靜,方才消停。摩尼教眾人皆已入睡,只有魏尺木伏在馬柳上,一夜無眠。
冬月無情,夜色漸冷。
魏尺木身上止有一件青衫,他此時功力受損,難以靠內力禦寒,又臥在融而復凍的雪地上,只覺得天寒地凍,直冷入骨。更兼他一日水米未進,體內沒有一絲熱氣,可謂是飢寒交迫。可這飢寒交迫比起他今日所受之屈辱,又算的了什麼呢?魏尺木望月無語,心中有無盡的憋屈和悲憤,他一身創傷,尊嚴盡失。
“天地不仁,我仁;乾坤無義,我義。”
月下傳來人語,這自然是人老的聲音。
人老為魏尺木換了衣衫,上了金瘡藥,又餵了幾口冷食。他看著這個不過二十歲的少年,忽而長嘆:“你變了許多。你我初遇之時,你眼神清澈無邪,一股天真果敢。而今在你的眼中,我看到的卻只是冷漠和悲涼。”
魏尺木仍不作聲。
人老抬頭望天,許是望月。他似是說給魏尺木,又似是自言自語:“摩尼教也變了。方教主自出關之後,施以雄心大略,一展壯志凌雲,想要稱霸江湖。可締結霸業又談何容易?屠少林,滅天人,殺人無算……”
“你是個難得的少年英傑,若想活命,只有歸順摩尼教,屆時我會向教主求情……”
人老不知是興致好,還是可憐魏尺木,總之這一夜,他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