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笑而不答。袁子峰覺得無趣,又道:“李兄以‘留後’之尊,屈駕前來,不如找幾個姑娘好好伺候你一番?”
李克用啐道:“你只當我與你一樣,偏愛風月之事不成!”
袁子峰大笑,作討饒狀:“好好好,你李留後胸懷天下,不近女色,哪裡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的!”
李克用聽了這話只得無奈搖頭,鬥嘴實在是贏不了這人。
待吃過了酒,袁子峰、李克用、斛律勇三人便啟程去了曹州。等到了相州衛州的交界之處,便要換馬乘船。三人來到渡口,只見渡口邊上立著一個破舊石碑,上面的字跡被風吹雨淋多年,雖然幾經修補,卻也十分模糊,勉強可以認出是“飛沬灣”三個隸字。
這渡口之所以取名“飛沬灣”,是因為從這裡可以南下順流直到衛州的衛縣,這衛縣在商朝的時候叫做沬邑,也就是朝歌。淇水在這裡折了一道彎,便有了這個古渡口。
這古渡口處停了大大小小几十條船,河中還來往穿梭著舟影漿聲。袁子鋒和李克用二人都是富貴人家,向來出手闊綽,不吝金財。便直接僱了一條最大的船,連人帶馬,一併登上。
大船入水平穩,袁子峰與李克用走出船艙,來看河上的風光。兩人並肩地站在船頭,衣衫被河風吹拂地獵獵作響。袁子峰順手開啟一柄摺扇,那扇子上一面畫著潑墨山水,一面寫著“邀風請月”四個飛字,被李克用笑罵作附庸風雅。
望著茫茫淇水,來往舟楫,李克用不禁嘆道:“這淇水本是黃河支流,而當年曹孟德卻在淇口作堰,讓它流向東北注入白溝,因此幾百年來這裡的漕運都很暢達。古人如此雄才大略,不僅能更替社稷,拯救蒼生,還能移改山河,造福後世,實在是令我輩神往。”
袁子峰玩味道:“自春秋以來,各地開渠引水不計其數,那隋煬帝也曾耗時六年,費工百萬,開通各渠,連貫五河,長達數千裡,為何卻落得國滅身亡,一世罵名?”
李克用搖頭道:“他人為公,楊廣為私。這一私一公,自然大有不同。不過,雖然楊廣受盡罵名,而這開渠之利,當在千秋。”
袁子峰聽了不置可否,笑道:“李兄也是少年英雄,比那曹孟德如何?”
李克用並不回答,反問道:“袁兄以為如何?”
袁子峰沉吟一二,詭笑道:“驍敢勝之,謀略堪之,奸詐不如也。”
李克用聞言大笑不已。
兩人正談笑間,只聽得河上忽然傳來陣陣笛聲,和著這風聲水聲,渾如天籟。更兼隱隱約約,斷斷續續,十分撩人心絃。袁子峰頗通音律,仔細聽去,竟是從前頭不遠處的一隻船上傳來。他失聲讚道:“這曲子吹得好聽,卻是不知這吹笛的是什麼人。”
李克用笑道:“這有何難?一看便知。”便令船工加速前行。
這大船撐足槳力,開波裂浪輕而易舉,須臾便趕了上來。待得兩船相近,左右不過十丈遠近,袁子峰向那船上瞧去,只見船頭上立著一個綠衫女子,雙手橫笛,正自吹著。袁子峰見這女子不過十七八歲,被河風一吹,儀態萬千,心裡來了興致,便大聲笑道:“咦,這是哪家的姑娘在這裡吹笛,不如再為本公子吹奏一曲如何?!”
那綠衫女子聞言便停止了吹笛,向這裡瞥來,她卻並不動怒,反而伸出一指,笑道:“若你打得過他,我便依你。”
袁子峰開始時只被這笛聲和女子吸引,沒有注意其他,這時順著那女子所指之處,才瞧見那女子的裡側還並肩站著一個青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