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婉雖然心思比以前深,可畢竟有些事還是看不清。
在實在繞不清晴才人唱得是哪一齣戲時,安小婉於五月二十七這一日到永壽宮中,向這些日子居在永壽宮偏殿中侍疾的靈犀求經。
長樂殿的東偏殿已經成了靈犀的第二處居住之所。這些日子,在照顧孝和太皇太后之餘,靈犀便是在這裡休息,處理六宮事宜的。
安小婉來時,靈犀正歪在一隻美人榻上在看宮闈局呈上來的帳本,帳本上記載的是小選後入選妃嬪所居殿宇修葺所用的費用。
在她的身側,還放著厚厚的兩本。
一本是這次小選後新進宮的妃嬪採辦新衣等等要做的事宜和所要用的銀兩。另一本是入冬後後宮之中的花銷預算,上面包括了後宮之中上萬人口的吃穿用度。
御花園中的事靈犀已經聽聞了,所以未等安小婉說話,靈犀已是言簡意賅就挑眉問道,“她說你什麼了你要罰她跪?”
安小婉坐在荷葉搬來的雕花圓凳上,一臉哀慼的和靈犀道,“她說我出身低賤,無鹽之姿……”
“好了!”靈犀眉頭微微皺起,將手中的帳本放下,起身走到安小婉的面前,挑起安小婉潔白的下巴,冷聲道,“本宮讓你在臉上帶著一張面具,可那張面具不是在本宮的面前戴的。本宮就不信,你在罰晴才人跪的時候也是這副哀慼的嘴臉。”
的確不是,當時在牡丹園中的安小婉趾高氣揚,眼中露著狠意,根本就沒將晴才人放入眼中。
從安小婉閃爍的目光中,靈犀得到了答案。
親手端了茶盞遞到安小婉的手中,靈犀放柔了聲音,道,“小婉,晴才人的心智遠在你之上,她在御花園中是故意激怒你的。如果你拿不出從前的那種單純和隱忍,那你最好和她少接觸。不然只怕你會失了皇上對你的心……”
安小婉愕然,看著靈犀的雙眸中全是疑問。
靈犀坐回到美人榻上,吃了一口茶後,挑眉道,“晴才人自入宮以來一直低調做人,在別的妃嬪口中口碑也不錯。這樣一個事事謹慎的人,怎麼偏偏就是與你交鋒了呢?”見安小婉不說話,靈犀拿起身側一柄繪了梅枝的團扇輕扇,“如果是別的妃嬪受了這樣大的委屈,仗著自己聖寵在身的只怕會先到皇上面前去哭一哭,就算是頭腦聰明的,將這口氣嚥下也就罷了。可她卻張揚的到你宮中給你認錯,將自己的自尊全踩在了腳下。這一舉,便是常人做不出來的。這一次,表面上看是你贏了,可你卻落下了一個跋扈,善妒的惡名。一次兩次,皇上會以為是你在意他,心中有他吃小醋。可長久以往,你自己想想吧……”
靈犀的話說得淡然,可安小婉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大浪。
將手中的茶盞放下,安小婉受教的對靈犀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安小婉離去後,荷葉不解的問道,“娘娘,婉貴嬪已不是以前那個婉貴嬪,您為何教她這樣多?”
“我累了……”靈犀伸手將帳冊拿在手中,不再說話。
靈犀的確是累了,她為妃六載,卻彷彿已經活了六個世紀一樣久。身心疲憊的她不想再參與後宮之中的爭鬥,如今身居高位的她只想當一個閒看花開花落的人。
當然,想做到這一點,要靈犀用心的去綢繆。
而安小婉,就是她計劃中的關鍵。試問,有安小婉這樣一個盤踞在永安帝心中久久不去而又身居高位的人存在,還有哪位妃嬪會將目光放到別人身上?
所以靈犀不僅會教安小婉如何當一個寵妃,更會在關鍵時刻保住安小婉一條性命。
再餘下的,便是她,柔貴妃,嫻妃之間的殊死智博了。
進了六月,孝和太皇太后的身子終於有了起色,靈犀在嗓子眼裡吊了一個月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六月初十,孝和太皇太后主動提出要出去曬曬太陽。於是靈犀便放下了手中雜亂的事宜,扶著興致不錯的孝和太皇太后在永壽宮中的小花園中閒轉。
看著奼紫嫣紅的花園,孝和太皇太后用瘦得如枯枝一般的手,拍著一樣瘦了一圈的靈犀,欣慰的笑道,“丫頭,這一個月,辛苦你了。”
靈犀搖頭,心中暖暖的,“老祖宗,臣妾不辛苦。只要老祖宗好好兒的,讓臣妾幹什麼都行。”
孝和太皇太后卻是一嘆,看著花園中開著的兩棵梔子樹,挑眉道,“哀家,真是老了。”
滄桑的語氣,讓靈犀又酸了心頭。
自那一日起,孝和太皇太后的精神越來越好。就連王太醫也說,孝和太皇太后這樣大的年紀,能恢復到這種程度上實屬不易。
孝和太皇太后的病好了,靈犀也就不用再居在永壽宮中侍候了。所以命人挑了個小吉的日子,打算移回靈研殿。
移居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十八,可誰知六月十五的夜裡,小德子卻在夜子時敲開了永壽宮的大門,跪在靈犀的面前,痛哭道,“娘娘,靈研殿,走水了……”
靈犀眼前一黑,心向地獄墜了下去。她的五公主和五皇子,還居在靈研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