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淺淡的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顧南城精緻如刀刻的面頰恍惚間多了一絲扭曲的淒厲,一種近乎死亡的震懾力。
顧南城出去的步伐失了分寸,有些凌亂,甚至是前一世的易北都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顧南城,字字誅心。
關門聲都隔了良久,易北才恍恍惚惚的透著月光看清房內的陳設,刺鼻的消毒水充斥鼻腔,入目一片悽慘的白。
他剛才……說什麼?
他說他是凡人……
他的命也被攥在別人手裡?他是顧南城,無所不能的太子爺,誰有那個本事,拿他的命?
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改變著,易北說不上來,只是心頭悽惻的惶然,越到半夜越清醒起來。
“少爺,洛少的電話”
徐樹心下慌張,雙手捧著手機,看向那個從病房出來後一動不動在長椅上坐了近三個小時的人。
天空有一種黎明前的灰白,絲絲縷縷的微光從層層疊疊的雲霧中披散下來。
顧南城依舊穿著昨晚的衣服,價值不菲的西裝泛著褶皺,臉色灰敗,有起的早的護工偶爾從長椅前經過,也被這一張臉攝去了心魂。
“少爺”
徐樹心酸,每次和易家那位不歡而散,最後都是自己折磨自己。
誰敢相信,睥睨天下的顧南城,會這麼難受,落魄的在長椅上,一坐就是一整夜,一句話也不說。
洛子矜沒有想到電話會被接通,眉毛輕輕上挑了一下。
那邊很安靜,似乎是在等著他說話。
還是什麼地方都不饒人。
洛子矜微微笑了一下,語氣淡然“不愧是顧老爺看中的人,顧少好手腕,一個下午,就讓我的公司虧了一個億。”
過了許久,洛子矜甚至以為顧南城已經把電話切斷了的時候,沙啞的嗓音忽然傳來,飄渺而不真切。
“這是提醒”
只是提醒,連警告都算不上,只是提醒你,不要做不該做的事,不要碰不該碰的人。
洛子矜倏然笑出了聲,透過電話,刺激著顧南城的耳膜。
是啊,可不只是提醒麼,如果是警告,恐怕不只是一個億這麼簡單了。
洛子矜走到床邊,長身玉立,俯視著這座即將迎來黎明的城市,語氣依舊淡然。
“她昨天一個人走在古堡外面,搖搖擺擺隨時都要摔倒的樣子,顧南城,那時候你在哪呢?”
洛子矜鳳眸中劃過一絲冰冷的狠厲,與他整個人極不相符。
你在哪呢?
顧南城眼神倏然一滯,呼吸驟然沉重。臉色黯淡,徐樹甚至毫不懷疑他下一秒會直接把手機扔出去。
奇怪的是,他竟然忍住了。
只是手背上的清筋顯得有些猙獰,死死的攥著手機。
“以我對你的瞭解,除了兩年前,她身邊出現的沈暮辭,她認識的每一個人,你都瞭如指掌”。
“她昨天剛知道我的名字,甚至我在她心裡,可能只是個過路幫助她的人,連朋友都算不上”
洛子矜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飄落在水面上,波紋都沒有泛起,卻有種淡淡不易察覺的憂傷。
“顧南城,你在怕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