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任收緊張開的裙襬蹲下來,用黑色羅扇挑起楚兮瑤的下巴,細細打量她,這畫面活像一個老鴇打量新入行的美人;楚兮瑤怒目視之,被人如此輕佻地對待,她從來沒有過,就算是剛剛坐診那會也沒有,該死。
太任沒有注意到楚兮瑤憤怒的雙眼,只在是暗自感慨楚兮瑤的絕豔的芙蓉臉,還有那對細細遠山眉,彷彿包含萬物融於眉心,太任忍不住用扇子去觸碰她的眉心,在扇子碰到的那一刻,她對上了楚兮瑤那雙憤怒如火爐的眼睛,漆黑的瞳孔裡如黑色火焰熊熊燃燒。
“咦!!!”嚇得她將扇子丟在地上,這雙眼睛讓她想起了那日天降的流火,她差點往後倒下,好在**者擁有的品質在沉睡的歲月裡沒有丟失,在每一百年的狂歡中依然保留,很快她壓制住內心的恐懼,被火焰燒灼的恐懼,慌忙撿起羅扇,起身站在離楚兮瑤最遠但又靠近其他三個人的地方。
“太任**,你臉色不好。怎麼啦?”愛惜美人的書生問。
太任還沉寂在楚兮瑤憤怒的雙眼裡,沉寂在那日天降流火的恐懼裡,黑色的火焰就落在她右手上……
書生的話猛然闖進來,太任驚回了神,慌忙回答:“啊?”她沉思了一會,又接著說:“沒事,剛剛想水臨仙的事出神了。”其實她已經離開水臨仙很久了。她沒有說出自己看到了一雙充滿黑色火焰的眼睛,或許是她想多了。
“怎麼分?”還是一開始那句話,老鬼問,這也是他最關心的問題,因為他比在場的人都需要這個被他們譽為‘救命’的良藥,他站在通神閣前,佝僂著身子,彎曲的後背隱藏在寬大的黑袍裡,這身黑袍他穿了兩千年了,為了遮住羞於見人的傷口,青色頭皮裂開的傷口裡,膿漿流出,滴落在不平的土地上,在土壤裡燃起一縷被毒物腐蝕的青煙。
“我們把她的精血抽出,與魂魄一起分割成四個等分,如何?”書生說。
楚兮瑤瞪大了眼睛,她萬萬沒想,這個清雅如柳葉的男子竟然要吃她的精血和魂魄,楚兮瑤有些難以置信,原來不是紅衣女子吃掉書生,而是他們誰都吃不掉誰,自己反而是被吃的那一個。
“這樣太沒趣。”錢通插話,對於享樂他頗有心得,吃不吃不要緊,要緊的是吃的歡不歡快。
“我們這樣分,把她的肉身分為四分,誰拿到精血多的,魂魄多的就算誰的。”精血與魂魄分散在身體的各處,哪裡多哪裡少無法預料,這使一場血腥的畫面充滿娛樂感,誰挑到精血與魂魄多的誰就是贏家,但有一處是可以確定的。
“**心肝部分。”老鬼說。
“不行,我們還是平分比較好。”心臟的精血自然多一些,書生反對不無道理。
錢通見自己提的意見被駁回,將失去接下來娛樂的機會,這可不行,他還沒有享不到的樂子,什麼東西到了這些人面前都要商量著來,他開始懷念自己一呼百應的日子,那時候身邊鬼帝境的強者比比皆是,還沒有那個小輩敢在他頭上撒野,拆他門戶,挖他的墳。
“我們抽籤如何?”錢通想了讓他們容易接受的說法。“太任**覺得如何?”
太任還在想剛剛的事,錢胖子問她話,她神情恍惚,隱約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隨口回答:“隨意吧。”
“那我們抽籤決定。”錢胖子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到。
“先把她殺了。”老鬼說。
他們再一次將楚兮瑤圍住,老鬼一手抓住楚兮瑤的脖子,將她從地上提起來,楚兮瑤雙腿搖擺,雙手扒拉扼住脖頸的乾屍手,但使不上力氣,肺臟湧上了的氣體漸少,鼻腔再也呼不進新鮮的空氣,這比一刀殺了她還難受。
她能清晰感受死亡的距離,脖頸逐漸收緊的手指,先壓斷經脈的刺痛,腦袋發麻,後來扼斷的氣流讓她臉部膨脹,意識逐漸模糊,眼睛看不清任何東西都是**的一片,忽然她看到一個人,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她想看清那個人的臉但大量的氣體衝入腦海將畫面衝散了;腦海裡一片祥和,又閃過很多人的面孔,有老者,有男人也有女人,但她都不認識,他們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隨後一陣金光蕩起,那光芒慈悲聖潔,自己死後會迴歸佛界嗎?
再然後……她再也沒有任何畫面從腦海裡浮現,好累啊,好想睡覺,楚兮瑤微微把眼閉上,突然一股強烈的情緒從她心底燃起,一股毀滅性的力量爆發而來,是憤怒,是不甘,是對命運不公的不服,是對所有人的憤怒,是殺光所有人的血腥殺戮;她從來沒有過的所有負面情緒從最黑暗的深淵裡像一頭罪惡的猛獸一樣肆意地佔據她的心靈,她覺得所有人,所有人都辜負了她,傷害她,她要將他們全部殺光,殺盡。
一股強悍的殺氣從楚兮瑤身上驚起,一種對世人的憤怒如滔**火在她眉心熊熊燃燒,一道黑色的火焰在她無意識之下在眼睛裡舞動。
突然,天空劈下一道轟隆隆的雷電,裂開石泉秘境上方厚厚的積壓數萬年的雲層,在黑雲裡如一把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