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錚……”
“錚錚錚錚……”悠揚的琴聲從底下傳來,清脆的音質亦如在亂葬崗聽到的一樣,只不過這一次不同,不是大型的宮廷歌舞樂曲,反而能舒緩神情,使人身心自然,琴聲如泉水湧動,如鳴佩環,如置身於竹林秘境,有小潭魚躍,水流叮咚作響,讓人悅而忘返,樂不思歸。
“錚錚咚咚……”楚兮瑤腦海裡又回憶起在亂葬崗聽到的琴聲音調,她忽然醒悟,才發覺陷入琴聲已久,心神迷失。
心中大駭,這琴聲竟比在亂葬崗聽到的還要厲害,順著琴聲下望,彈琴的是一位書生。
他身穿青色長袍,繡有云朵暗浮的花紋;腰間繫白色玉帶,身材高挑秀雅,坐在殿前的臺基上,藉助白色的絲綢玉帶捆綁的長髮隨風飄動,如栽在庭院口的春柳,在風中搖擺身姿。
修長淡遠的眉毛,平和溫弱的身姿使他更像春天的新抽芽的垂柳;這是他給楚兮瑤留下的第一印象:公子如柳葉。但很快,他在楚兮瑤心中變成一顆老的身形佝僂如鷹爪的老垂柳,再也發不出好看的碧綠的嫩芽,渾身都是老樹鞭。
楚兮瑤也注意到書生旁邊依偎的紅裙女子,這女子太過豔麗,兩人極為不協調,不禁讓楚兮瑤想起聊齋志異裡的吃書生的狐妖,這個書生遲早是要被吃掉的。
像她這種不吃人的狐妖現在很少見了。
楚兮瑤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她站在通神閣的屋脊上四處尋找,忽然看見一個青色頭皮,沒有幾根頭髮的滿腦濃漿的老者,楚兮瑤頭皮直髮麻,雙腿顫抖,啊……她連忙捂住嘴唇,壓制內心的恐懼不讓它脫口而出。
在他們沒發現自己之前趕緊逃,楚兮瑤轉身就要走,突然!對上一雙流著青色膿漿的眼睛,正好看見他頭頂黏稠的不斷翻滾出綠色膿漿;嘔……楚兮瑤噁心地乾嘔起來。
那隻乾屍的手拎起楚兮瑤的衣襟,將她提下來,拋在書生和紅裙女人面前,說到:“怎麼分?”
沒等兩人說話,一個哭泣的聲音插入:“你們可算來了,我都要被人扒墳了。”
來的人是個胖子,穿著金色的衣服,配一條嵌滿各式珠寶的腰帶,腰間掛一比楚兮瑤臉還大的血色玉佩,他抹著眼淚,從通神閣內飛奔出來,又圓又潤的大肚腩隨著他的奔走有節奏的滾動。
楚兮瑤……通神閣內有人?
“錢胖子越來越膽小了。”書生說。
老鬼則鄙視地看了一眼錢通,太任笑眯眯地打著扇子。
“二位哥哥,太任妹妹,救命啊!!!”胖子忽然大聲嚎啕,哭聲悽慘,雙手頂在大腿上,涕泗橫流,肥胖的肚腩動感地搖動。
“就是她!”錢胖子突然指向楚兮瑤,面目兇狠,神情憎恨,彷彿楚兮瑤幹了什麼無法赦免的滔天惡行;楚兮瑤嚇的脖子緊縮,只恨自己沒有龜殼,要不然把四肢也縮排來。
“哦?她幹了什麼讓錢哥哥這麼生氣?”太任猶有興趣地問。
“她把我宮殿前的地磚全扒了,也把路燈扒了,還壞了我花八千萬上品魂石買來的雷吟搜殺陣;她還要扒我墳。”錢胖子有人撐腰後,膽子漸大,厚厚的嘴唇上下撇動,嘴裡吐沫飛濺,樁樁件件無不在訴控楚兮瑤的罪行。
楚兮瑤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麼說她,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嗎。
“那……我們把她吃了,給錢哥哥報仇好不好?”太任嫵媚地說。
“吃了?”不參與他們盛宴的錢通,才意識到不對勁,這三個人怎麼捨得從棺材裡出來,自己算來已經兩千年沒見到他們了,難得四人聚集一起。
他看向楚兮瑤那張沾滿血跡的臉,眼裡閃過一絲驚豔,這個女子天生嬌豔就是太任妹妹也比不得;但他又皺了眉頭,心裡有些不喜,因為楚兮瑤渾身髒兮兮,雷電擊中的有些破爛的玄衣上留下大大小小的黑色汙點,身上飄出一股烤焦的動物肉類的氣味,頂著一頭雞窩似的亂七八糟的頭髮,單看其外表,像是哪裡來的乞丐。
“我也要。”對於好東西從來不缺乏直覺的錢通嗅到這其中的‘寶物’氣味
“哼,如今不但書生要吃人,連不吃人的胖子也要分幾口。”老鬼看著錢胖子憨厚的長拉到脖子中間突出雙下巴的臉說,他先發現的好東西,結果各各都來分幾口。
“老鬼獨吞的性子該改改了。”書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