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作妾與作丫頭,我們潘家百年清譽絕不允許一個賣笑之人進府。這叫外人怎麼說,說我們潘家表面清高,實則連風塵之女都敢迎進門的倡門之地。”潘父厲聲指責。“好好讀你的書罷,若是再提什麼風月之事,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事情再無轉寰的餘地,潘景拱手離開:“爹孃安息,兒告退。”
“等等。”潘父叫住他,“這是你的書童,府上管家之子,潘仁。你一併帶走。”
潘景一進門就看到父母與一個總角小兒在說話,還以為是在訓誡下人呢!誰知竟是他的書童,潘景向父母告罪:“父親,兒已有書童。若再添一書童,恐會讓人攻訐,請父收回成命。”
“誰說你有兩個書童。你天天跟著狐朋狗友喝花酒,不務正業,定是書童教唆。今為父替你尋了管家之子做書童,以前那個書童為父打發他去做些別的事。”潘父端起茶輕呷一口,看著下首還未離去倒跪在地上的兒子,放下茶杯,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叫潘母嚇了一跳。
潘景跟著一抖。
“怎麼了?我做不得你的主了,要你這樣忤逆我。”潘父恨鐵不成鋼地說。
潘景乞求:“父親,阿遇跟我時日也不短了,我的習慣他都知道。若是貿然間換人,我怕我有點不太適應,父親可否緩一緩再換下也不遲。”
潘父略一沉默,說:“既然你懇求,為父就把書童先留在你身邊。”
“謝父親。”潘景領著新書童退出。
潘景回到房中,對著月色一陣長吁短嘆。想解救美人於水火中,家中大人又責備不允。他只好無奈地看著美人仍身處淤泥之中掙扎,那些進進出出的人哪裡懂得美人之美呢!非色乃才也。
第二日,他將這事同好友二人說起,二人幫他出主意。叫他拿出些銀錢,叫牙子替他在城西之地租個房,把美人安置其中,並派兩個小丫頭照顧著,想見便隨時能見,美人也有了安身之處。
潘景聽了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逢年過節,家中長輩給的壓歲錢,還有每月的讀書費用,都有結餘,租了院子不成問題。
只是美人身處花樓之中,想要為其贖身怕是不易。不若問問她願意否,若是願意,便是拼上一拼,也要把她贖出來。若是不願,他的一廂情願豈不成了笑話。
“潘兄,何需顧慮太多,只管去做便是。”潘景有個毛病做事喜歡瞻前顧後,憂慮不定,若是不催上一催,只怕他能思慮一月,也未必動手去做這件事。身為他的同窗李東君最是瞭解好友的習慣。
“李兄,說的是。趕明兒,我抽著空兒去探探她的口風再作安排,省得誤了美人之意。”潘景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對於好友的美意甚是感激。
潘景了了自己的一塊心事,又專心致志地讀起了書。
玉堂樓的柳媚兒抱著柳琴剛送走一波飲酒作樂的客人,回到自己屋中歇息。她服侍這麼多客人之中,唯昨晚上的那位最得她意,瞭解她心緒。
迎來送往間,見多了達官貴人的作態,卻無一合她之意。眼見自己年齡愈大,再不早作打算,恐後半生窮苦。她們這一行主要吃的是年輕飯,樓中她的幾個要好的姐妹已經有了相好的人家,只待契約一到,便自行離去。
柳媚兒想了一陣自己的心事,又嘆自己的命運多舛,對著月亮唉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