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翕,”就在程靜翕以為這氣氛興許能持續一宿的時候,葉懷瑜竟就開口了,“你從哪來的自信,認為這些事都是你主導的?”
程靜翕愣住,沒太弄明白他的意思。
葉懷瑜續道:“我知道你聰明,可卻也沒聰明到事事都料事如神的地步,能將每個人都琢磨通透,能讓所有人都按照你設計的軌跡去走,那你便不是人,是個妖了。”
“……你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葉懷瑜說,“你可能是在其中起到了什麼作用,但並非全部,未曾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所以,我緣何要與你過不去?”
“可你不覺得我很……過分?”程靜翕說的有些艱難,“事情原本可以不用到這種地步的,謝琬琰,她本可以繼續在我們院中住著。”
“可你不願,”葉懷瑜看著她,眼底閃著亮光,“你不願,為夫便也同你一樣不願。”
程靜翕的心驀地漏跳一下,慌慌張張地看著他。
葉懷瑜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些許無奈,燭光搖曳,他將她看了好一會,終於伸出手來,“過來。”
程靜翕迷迷瞪瞪的起身,晃到了他的旁邊。
“坐下。”
她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靜翕,”他輕聲開口,情深意重,彷彿要起誓般地指著自己的胸膛,“為夫這裡,從未裝過他人。”
程靜翕看著桌上的酒,她確定今晚到現在還沒喝下去一口。
可為什麼覺得有點暈呢?
那番話闖進她的腦子裡亂亂的橫衝直撞,掰開了柔碎了重新排序又在心裡一一掠過,而過往的一切竟也在此時全都找了上來,幀幀畫面如浮光掠影般閃現腦海,最終與那句話匯聚在一處,拼湊出了眼前之人的臉。
他對她說,他心裡從未有過別人。
他都知道,他全都懂的,他只是一直在旁觀。
他看著她一步一步精心算計,看著她一點一點將他身邊的女子清除,雖手段並不光彩,可結果卻是他想要的。
他喜歡這樣的她,這樣為了他什麼都肯幹的公主殿下。
好像只有如此做法才會讓他認為,她心裡是有他的,他是可以將她的心裝得滿滿登登的。
其實並不需要那些解釋,他都懂,都明白,所有一切到底是否因為她一點都不重要,只要她一切都是為了他就夠了。
況且他早就將自己放進了那個局中。
那一次安渠縣的清剿匪徒之事,中間又冒出那許多不相干的,直到現在他都沒能查出什麼有力的證據來,可背後的人有可能有誰他心裡卻是極其清楚的。
所以只要對他有弊的事,葉懷瑜不會做出兄弟之間自相殘殺之事,但也會推波助瀾,借刀殺人。
“葉懷瑜,所以,你什麼都明白,卻還要眼睜睜看著我自責愧疚,低聲下氣的跟你道歉?”
葉懷瑜不知道她對“低聲下氣”這個詞是不是有什麼誤解,不過這倒是無關緊要的。
他笑了一下,給了她一個解釋,“為夫不過是想讓殿下有個更容易接受的方式,殿下自己憋不住說出來,總好過我將一切都指出來,相信我靜翕,那樣你心裡只會更加不高興。”
程靜翕“哼”了一聲,剛想反駁,卻猛地咂摸出他話裡的意思,瞬間給自己快速上了道封條。
“算你識相!”
“過獎過獎,”葉懷瑜說,“謬讚謬讚。”
程靜翕對他笑了。
“新年快樂。”
“唔,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