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靜翕垂眸,做了個不太想說的樣子,“此事說來話長,你怎麼知道是我派的?”
葉懷瑜想起那枚髮簪在醒來時被他順手放回了程靜翕的梳妝盒,便道:“那人來時,怕我不信,將一枚殿下常用的髮簪交給了我。”
“哪個?”
“我放在殿下的梳妝檯上了,”葉懷瑜說完,心中猛地掠過一絲疑惑,“殿下是……不記得了嗎?”
“記得。”程靜翕淡聲道。
原來那日的馬車事故並非偶然,而是人為。
原來他真的是一早便做足了準備,精心為她設計了一條既定路線,坐等她往那個方向走,順著他的一切想法,還偏偏叫她覺得,那是她自己的聰慧敏感,殊不知事實卻是她在自作聰明。
原來他從很早,或許是他無意間自圍棋罐中拿出那枚黑子起,又或許更早,早在安渠縣那一夥盜匪開始猖獗起,棋局就已經開始了。
他們都身不由己地處在棋局當中,而他從始至終都是下棋的人,他是個孤家寡人,只能用左手與右手進行博弈。
“皇上派給我的那一千精兵,未及到安渠縣內便被人全數擊殺,直到現在我都不知擊殺他們的那夥人姓甚名誰,來自何方。”葉懷瑜沒再糾結髮簪之事,而是又起了個新的話頭,那日殺掉盜匪頭目時,他卻並未從中發現與那群人有關的人,因為面具不一樣。
程靜翕想了想,回答他:“皇上新近才登基,手底下定然沒有可以用的人,那一千精兵許真的是他當下可以全部拿得出手的了,能不能管用也未可知,他們真那麼弱得不堪一擊嗎?”
兩人此刻俱都仰躺在榻,故而並不能看見對方神情,只能根據所說的話來粗略判斷,葉懷瑜聽著程靜翕狀似開脫的話語,心中暫且壓下許多疑惑,回答她:“他們,幾乎當場投降。”想了想又道,“若非我跑的及時,趕在被他們出賣之前逃走,命也許就丟在那裡了,沒準還會死無全屍。”
程靜翕心口重重一滯,被子下的手倏然攥緊,卻猛地再次鬆開,因為葉懷瑜不知是否有意,在說完那句話後像是在尋找著什麼支撐一般,將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你孤身一人,”程靜翕艱難開口,“是怎麼逃過那麼多人追殺的?”
“當然是靠我的謹慎小心,”葉懷瑜輕描淡寫,不去細說那其中究竟有怎樣驚險的環節,“後來抓住了一個人,雖然沒起到什麼作用,但總好過一個人胡思亂想。”
程靜翕話只聽了後半段,道:“胡思亂想?”
“沒錯,”葉懷瑜輕輕握住她的手,那纖細柔軟的手中沁著微涼的汗漬,他慢慢的摩挲,不動聲色,“想那些人是誰,到底是誰透露了我的行蹤,已經做好了偽裝,緣何半道還會有人攔截,且明顯不是為錢而來。”
程靜翕的心跳微微加速,手心裡的汗出的更厲害了。
你在緊張什麼呢?葉懷瑜默默在心中想著,是否是你出賣的我?可為什麼還要在出賣我之後派人來與我接應,助我完成任務?是因為仍然顧念一絲舊情嗎?
為什麼?
葉懷瑜在心中問她。
難道是我擋了你的路,沒能叫你在府中胡作非為的報復嗎?
身不由己。程靜翕心裡驀地掠過這個詞。
她的好弟弟只需用手輕輕拂一拂平靜湖面,便可激起一陣不小浪花。
程靜翕接不住他的話,只好沉默以對,她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葉懷瑜十分善解人意,還貼心的出聲問她,“殿下想睡覺了嗎?”
“是有些困了。”她帶著倦意答他,還順道翻了個身背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