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沅嬋揉碎了一張寫壞了的紙,衝著七公主蕭沅如擠眉弄眼:“她可真有意思,外頭都傳她是才女呢,她倒好,竟然還推說自己不會制燈謎。假惺惺的,小小年紀就心機深沉!”
蕭沅如不置可否,她偷偷盯著蕭沅好瞧,蕭沅好一雙眸子好像盛滿了星星,笑起來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
蕭沅如從前從來不曾正眼瞧過蕭沅好,在她的記憶裡,蕭沅好是個目光呆滯、整日裡拖著口水和鼻涕的小丫頭。
她身為尊貴的公主,當然不屑於和這種髒兮兮的小丫頭往來。但良好的教養也讓蕭沅如從來不曾欺負蕭沅好。她對蕭沅好仍然以姊妹之禮待之,卻絕不主動示好。
沒想到,幾乎是一夜之間,從前那個傻丫頭竟然變得如此聰明伶俐。等蕭沅好去了小瀛洲,學裡的先生們就會都只關注蕭沅好一個人了吧。
蕭沅如多少有些不自在,小女孩終究藏不住心思,她便也附和著蕭沅嬋,輕聲道:“她慣會耍心機的,我哥哥就是個例子。”
“好了,”五公主蕭沅婉忙笑著打圓場,“瞧瞧我制的這幾個燈謎,能猜得出來嗎?”
蕭沅好坐在折腳高背椅上,一邊往嘴巴里塞點心,一邊跟監工一樣巡視幾個小公主,見蕭沅嬋抬頭瞧她,便惡作劇地衝著蕭沅嬋做了個鬼臉,嚇得蕭沅嬋筆都掉了。
蕭沅好心情大好,餘光瞥見蘇蘇正站在門口衝著她擠眼睛,便找了個藉口,拉著蘇蘇就出了屋子。
“有信兒了嗎?”
蘇蘇左右看看,點了點頭:“方才傳過來的,說是今天晚上就行。殿下……”
她有些擔心地抿了抿唇:“國公爺說,此人是殿下在宮中的暗棋,若是有緊急之事才可用。今日便用他,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
蘇蘇一直對蕭沅好言聽計從,從未反駁過她,今日這句話,也是蘇蘇思慮再三才開口的。
“蘇蘇姐姐放心便好。”蕭沅好握著蘇蘇的手,向她保證,“我只是去見一見田修儀,見過了就回,多餘的事情絕對不做。”
蘇蘇口中所說的暗棋,是個銀甲衛裡面的郎官,名康魚,從前在軍中時受過定國公孫昶的恩惠。
康魚長得又高又壯,濃眉大眼的,看起來就是個老實憨厚的漢子。
他聲音很粗,壓低了聲音講話,就跟氣聲一樣,顯得很奇怪:“殿下,得罪了。”
康魚一把將蕭沅好抱起來,專門貼著牆根走,好在月亮被一片烏雲給遮住了,暫時隱住了他們的行蹤。
蕭沅好餓得慌,用晚膳的時候,她謊稱肚子不舒服,領著蘇蘇回了自己的小屋子,等徐太后和蕭乾都來看過之後,便“睡”下了。
人一走,她又等了一會兒,才讓楚楚假扮自己躺在床上,領著蘇蘇溜出了萬福宮。
如今趴在康魚肩膀上,蕭沅好就後悔了,早知道應該拿點小點心墊墊肚子的。
她想起大公子蕭鑑寧送給她的點心,肚子不由得就叫了幾聲。
康魚身子僵了一下,他咧開大嘴無聲地笑了起來,順手從腰間荷包掏出一塊點心,塞給蕭沅好:“殿下,這是小人阿母炸的果子,加了糖和芝麻,殿下要是不嫌棄,吃一塊將就將就。”
蕭沅好猶豫了一會兒,才將點心塞進嘴巴里。
這果子摸著硬邦邦的,其實咬一口還挺酥脆的,雖然不怎麼甜,卻帶著芝麻的香氣,算不上好吃,卻能頂餓。
“謝過康郎官。替我謝謝大娘,果子很好吃。”
康魚很高興的樣子,步子都輕鬆起來。這本是他阿母炸了預備給他做值夜時吃的果子,未曾想還得到了公主殿下的誇讚,阿母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康魚對這宮中銀甲衛的分佈情況和宮殿佈局瞭如指掌,他帶著蕭沅好和蘇蘇,七拐八拐就繞到了留春宮。
此時的留春宮當真是鐵桶一塊了,外頭圍了一圈銀甲衛,暗夜中,他們身上的銀甲散發著銀光,暗沉如水。遠遠望去,如一條水帶,將黑沉沉的留春宮圍在中間。
康魚扛著蕭沅好繞到了留春宮後頭,這裡有一扇角門,對過就是玄穹寶殿。奇怪的是,卻沒有銀甲衛看守。
“篤篤,篤——篤——篤——”
兩短三長的叩門聲響起,角門“吱嘎”一聲被開啟了,兩個銀甲衛從裡頭出來,衝著康魚點了點頭。
康魚抱著蕭沅好順順當當地就進了留春宮。
蕭沅好回過頭去,看著復又關上的角門,小聲問道:“康郎官,他們也是外祖父的人嗎?”
康魚放下蕭沅好,從荷包裡又掏出了一塊果子,塞給蕭沅好:“殿下還太小,無需認識這麼多人。等將來時機到了,國公爺會把他們全部交到殿下手上的。”
蕭沅好眨了眨大眼睛,原來她的外祖父竟然在宮中安插了這麼多人手,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又是為何要這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