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問你,你為何到北山?又受誰指使去炸燬酒精作坊的?你養父不是半年多回來一次,你是如何聯絡的?”
馬文良沒有躲開方紀中咄咄逼人的目光,抬眼直視著方紀中。
“過年的時候,聽同村的人說北山開了醫學院,不看中門第也沒有什麼費用,窮苦人也可以過來學習,我就想過來,養父不同意,不過見我堅持,最後也沒多說什麼。
不過上個月,養父突然回來了,說是受傷了回來養幾個月,還來北山看過我兩次,仔細問過我北山造什麼,其實我也搞不大清楚,只是說了最近管事想要讓我去軍需的作坊做工。
我養父聽聞,極力勸說讓我去,還跟我聊了很多,這些年養我有多不容易,讓我知恩圖報,我沒多想就去了新作坊,五日前養父傍晚十分過來,我請他在農家樂吃的飯。
喝了一些酒,養父哭了,然後給我跪下來,說了很多我不懂的話,什麼他活著的意義,就是等待一個命令,沒想到撿了我這個兒子,所以我也要子承父業,我當時就蒙了,不知道這話的含義。
養父拽著我跪倒,說不需要我懂,其他的自然有人安排,只是讓我等待訊息,收到字條的時候點燃酒精作坊就行,要炸裂那種,最好多死點兒人。
我當時被震驚了,想要走可養父直接給我磕頭,說我如若不做他就活不過明天,這就是弒父,是罪大惡極忤逆不道,抱著我的腿不斷的哭,說我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如若不做,我們爺倆就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無奈之下我應允了,六月十七那天午時,我領了中午的吃食,吃到一半,就發現饅頭裡面夾著東西,我趕緊去了茅廁,將那東西拿出來,是一個小竹筒裡面有一張字條。
上面寫著午時二刻,拉開酒精罐東側鐵架子下面拴著的一根鐵線,然後用竹竿將火摺子丟入罐子裡面,後面是一張圖,標註了各種東西的位置,圖非常詳盡,我知道我的死期到了。
回到作坊,我藉故去酒精罐跟前轉了一圈,發現東側果然拴著一根鐵線,下面有一個類似線軸的東西,而地上的角落就有一根竹竿,旁邊更是放著一個板子,下面就是火摺子。
到了預定的時間,我搖動那個線軸,隨後罐體上的蓋子開啟了,大家都在忙,作坊裡面聲音不小,沒人注意我,我舉著竹竿,將火摺子綁在竹竿頂端的繩頭上,直接投入酒精罐,隨後嘭的一聲,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對不起公子的信任,無顏苟活,不過公子費力救我,不是讓我就這麼去死的,養父的養育之恩我已經報答了,不過對公子,還有我們作坊的工友真的是虧欠,所以我想說出來自己知道的。”
方紀中站起身,他是一個深宮裡面混跡一輩子的人,對於審問時駕輕就熟,很顯然馬文良說的事實話,一個被當做棋子的人,自然不會知曉很多。
不過這裡面,傳遞了幾個很重要的資訊。
馬三是金烏教的人,不過層級很低,他們培養了大量的人員,只是平時不用,一旦啟用,那就是要付出性命,不服從就會死於非命,手段極為殘忍,馬三應該是見識過的。
而馬家所謂的祖業,不過是金烏教的產業,不然也不會祖祖輩輩流傳下來。
按照之前劉富棟的說法,那馬家下面的建築極為精緻,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甚至最遠處的地道可能直通京城,或者是宮中,不過已經被他們毀掉了。
周恆治理的北山,可謂是管理嚴苛,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些方面不比宮中差,即便是這樣,都能讓金烏教的人鑽了空子。
饅頭裡面的字條、酒精罐蓋子的鐵線、竹竿、火摺子,這些在管理嚴苛的作坊,竟然被人逐一佈置,讓人細思極恐。
尤其是世子,別人不知道,方紀中非常清楚。
寧王在世子身邊,是留了大量侍衛保護,可他們三個出事兒的時候,並沒有人提及這些,顯然無論是侍衛還是身邊保護的人,全都被支開了,難道就為了炸燬軍需的作坊?
還是說,故意如此做,讓陛下震驚?就是讓朝野震動,所有人都不安生。
胡宗懋是御史,幾十年都兢兢業業,算是朝中少有的清流,張輔齡昨晚說過,雖然他沒能詳細說,但已經證實,他就是從小被金烏教資助的,他都能牽扯其中,那麼滿朝文武呢?
這個就太狠了,這是讓大梁國朝野上下,都開始猜度引起一場血雨腥風。
就像馬文良這樣的人,根本不知道什麼,但是被金烏教的養父收養,為了報答養育之恩做這些,無法讓人說別的。
不過,他那個養父哪兒去了?
“你可知,你養父有什麼親人,或者說平時有什麼人跟你們家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