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崢翻起身,恍若癲狂,緊緊抱住瑟瑟發抖的姑娘,似狂喜,似哭號,抹開臉上海水雨水,捧起那張蒼白的臉,一個深吻彷彿用盡了餘生的力量,再度點燃幾乎要熄滅的生存希望。
死裡逃生,兩個人都是撿回一條命,要不是白天宋瑤她們捆紮的固定繩索半空中截住了淺淺,此刻她早已淪為海中一縷冤魂,更不要說幾乎半身入海的曹崢。
大難不死的兩個人跑回駕駛艙,代維正操縱著船舵準備朝又一次著翻滾而來的巨浪進發。
“老代!躲!”曹崢鎖死駕駛艙,緊緊攥著淺淺的手,嘶聲高喊:“扛不住的!”代維仰脖灌下一口烈酒,臉上浮起一絲瘋狂的笑意,大罵道:“**,老子來了!!”滔天巨浪裹挾呼嘯狂風怒卷而至,遊艇馬力全開,不閃不避,在代維癲狂大笑中朝著席捲而來的湧浪直直衝去!
……次日清晨,風和日麗。海風輕輕吹拂,不遠處掠過幾只海鳥,迅疾飛向海面,細長鳥喙猛扎進水中銜出一物,立即振翅高飛,遁往天空。
可惜這次捕獵令它失望了,海鳥甩動細長脖頸,丟掉了喙中異物,並不是肥美的鮮魚,那只是一個漂浮在水面上的空煙盒。
風雨過後,格外晴朗,遠處依稀還有一道虹橋橫跨天際。平靜海面微微蕩起漣漪,不遠處隱隱顯出龐大的輪廓,清風送爽,吹散薄薄一層霧氣,轟鳴聲漸漸靠近,巨大的混凝土攪拌船劃開水面,慢悠悠地駛了過來。
甲板今天很乾淨,徘徊地行屍消失無蹤,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布料杆隨著船身的行進,輕輕顫動著,攪拌樓和儲糧室之間高懸的鋼絲在半空中交織成一張蛛網,別有一番畫面感。
左右兩舷站著許多男女,有便裝,有白大褂,也有持槍武裝,都趴在船舷邊,聚精會神掃視著海面,不時指指點點,回頭說著什麼。
“那邊。”一個扎著馬尾的便裝女人驚叫道。右舷人員齊齊看了過去,一塊兒銀白色的東西正順著海水往這邊飄來。
“撈上來。”船首位置的壯碩男人吆喝了一聲,沒等幾個蛙人行動,左舷那邊也有了動靜。
壯碩男人跑過去看了眼,這邊收穫更多,不光有大小各異的不規則碎片,甚至還漂浮著半瓶伏特加。
“應該就是這裡了。”壯碩男人跟身邊的人知會幾句,跑腿黨跑上駕駛室,幾分鐘後,工程船緩緩停下,錨鏈艙‘咔咔’作響,鐵錨拋下,拽著粗壯鐵鏈‘嗖’的一聲墜入深海。
武裝人員拆卸下幾艘救生艇,逐一降到水面,蛙人相繼登艇,划動搖槳,朝著碎片漂浮的位置蕩了過去。
“聯絡岸上。”壯碩男子有些頭大,揉了揉眉心,咂嘴道:“就說…就說船沉了。”身邊女副手臉色古怪,嘀咕了一句,返身走向生活樓。
打撈船隻的收穫頗豐,半瓶伏特加,一個空煙盒,一個橡膠輪胎,幾節浸溼的麻繩,甲板殘屑,帶著真皮軟座的船體碎片……壯碩男子不太滿意,吩咐蛙人揹著氧氣管跳下水,潛行了一段距離,一無所獲,只多帶回一些水藻。
武裝人員將打撈的物品接上甲板試圖拼湊,可惜碎裂太過嚴重,而且數量又不多,折騰了半天也沒能拼出形狀。
壯碩男子蹲下身細細檢視,微微皺起眉頭,拿起酒瓶嗅了嗅,不悅地丟到了一旁。
沒多會兒,女副手掛著一副糗糗的神色跑了回來,湊到壯碩男身邊,低聲道:“把屍體全部打撈,原地待命。”壯碩男一愣,苦笑道:“你沒告訴她,船已經沉了,怎麼打撈屍體?”
“我說了。”女副手很是委屈,就因為說了這句話,才引得對面雷霆震怒,給她罵了個狗血噴頭。
“嗯?”
“caroline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船沉了,就把船撈上來。”女副手模仿著金髮洋妞的語氣,故意做出一副扭捏姿態,將原話複述了一遍。
“……”壯碩男張了張嘴,一肚子髒話憋了回去,問道
“她什麼時候到?”
“沒說,反正讓咱們待命。”女副手聳聳肩吧,一臉不忿。壯碩男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只好吩咐蛙人駕駛救生艇繼續向前搜尋,苦著臉回到了駕駛室。
負責駕駛的是個精瘦鬼佬,和外邊那些魁梧漢子不同,這廝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腰桿挺得筆直,卻還沒女副手個子高。
“先停下吧。”壯碩男招呼了一聲,端起水杯咕嚕咕嚕灌了幾口,跟女副手嘟囔道:“你應該讓她帶著聲吶探測來。”女副手吐了吐舌頭,嘀咕道:“你說吧,我才不想觸黴頭。”那個矮矬子外國船長咳嗽了一聲,操著一口標準普通話,道:“我仍然堅持我的想法。”
“船長,事實擺在眼前,你的固執並沒有意義。”壯碩男呵呵一笑,道:“咱們的船都只能避而遠之,更何況那艘遊艇?”
“那是你的命令,並不代表我不能穿越風浪。”矮矬子撇撇嘴,搖頭道:“如果是我駕駛那艘遊艇,我有一百種方法安然穿過風暴。”
“可惜,船長你並不在那艘遊艇,而那艘遊艇現在海底。”壯碩男絲毫不為所動,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不過我相信你能做到,同時,我也希望你有一百種方法幫助我們把沉船打撈上來。”說罷輕佻一笑,攬著女副手的肩膀走向艙門。
“白痴。”矮矬子船長眼帶鄙夷,一聲冷哼。壯碩男耳朵還蠻靈,眉頭擰成麻花,轉身望向船長:“你說什麼?”
“我說,好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