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未說完,晉元帝就上前瞥了眼散落在地上的奏摺,目光低沉:“朕說過,不曾批閱過的奏摺誰都不要去碰,你們只需收拾旁邊已閱的便好。”
李如玉聞言一驚,指著太監道:“大膽!陛下面前還不說實話!”
太監哆嗦著伏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道:“陛下,陛下!奴才冤枉,奴才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做!”
晉元帝掀起衣袂坐在龍椅上,看向李如玉:“你這個宣政殿總管做得是越發好了。”
李如玉冷汗涔涔,當即就跪了下來:“奴才對陛下忠心耿耿。”
晉元帝一手撐著額頭,淡淡瞥了幾眼地上開啟的奏摺,入眼便是“立二皇子蕭繼為中宮太子”。
“你是二皇子的人?”
太監反應過激的猛地抬頭:“奴才不是!奴才不是!陛下!”
“不是?”晉元帝冷笑,“那你就是三皇子的人?”
太監神情微微一頓,便屏息不再說話。
晉元帝眼底殺意越濃,盯著李如玉道:“去將謝予給朕喚來,好好給朕查清楚後,丟去慎刑司千刀萬剮!”
太監臉色霍地一白,尖聲道:“陛下!陛下!”
李如玉眼底劃過一絲深意,讓人將太監捂嘴捆了下去,收拾好東西,輕聲離開去尋謝予去了。
宣政殿裡,只剩下晉元帝一人,這時他才將藏在袖中的信給拿了出來,撕開信封時,連晉元帝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的手有幾分顫抖。
別人都與他說,阿濯不曾恨過他,怨過他,可這信裡,阿濯到底與他寫了什麼。
晉元帝沉了一口氣,才信紙抖開,時隔二十年,信紙已經有些脆弱地裂開一條小小的縫隙。
“陛下,請允許阿濯還能再喚你一聲平延,家兄所犯謀逆之事,阿濯已無顏再見於你,章華臺楊柳依舊,可惜物是人非,阿濯與你年少相識,入宮陪伴數載,不敢奢想卻又總是奢望一人之心……”
“平延貴為天子,天子無奈之多,讓你時刻都存著戒備之心,可我只想著平延能在阿濯這裡能如尋常夫君一般……家兄事發後,形勢所迫,陛下將我禁足章華臺,往日恩寵終究成了別人眼裡的一場笑話……”
“我怨過陛下不願聽阿濯所言,也恨過。恨得是自己讓陛下陷入兩難,章華臺恍如舊夢,可阿濯心裡記著的卻是當初的亓雲殿,如今只有一死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去死,才能讓陛下心安……”
晉元帝頹然倒在龍椅上,垂下的手虛握著信,只見最後一句話寫著。
“妾思長念念,惟願君長安。”
晉元帝閉了閉眼,沉痛地笑了:“阿濯,你真的好狠……”
此刻,謝予一手背在身後,漫步閒庭一般走了進來,他拱手道:“見過陛下。”
晉元帝仍未睜開眼,殿內有些昏暗:“宣政殿如今沒了你坐鎮,卻是什麼魑魅魍魎都敢將手伸進來了。”
他話語一頓:“謝予,你是不是就算準這一點,才這麼有恃無恐。”
謝予眼底沉寂之色如同匯聚著的一汪深不可測的寒潭,薄唇微微勾起道:“臣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賜。”
晉元帝睜開眼,冷笑:“好一個陛下所賜。到如今你還是想要那個女人。”
謝予緩緩直起身子,墨髮被玉冠束的整整齊齊,面若白玉:“懇請陛下成全臣。”
“朕成全了你,那誰來成全朕?”晉元帝沉聲問。
“即便朕肯,那容郡主願意下嫁給一個閹人?”
謝予靜默不語,只是微微抬起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晉元帝,像是在說些什麼。
晉元帝臉色有些難看:“她可是選秀之人,若其他人私相授受,那便只有一條死罪!”
他霍地起身,既然他不能負了阿濯對他的情深,那麼容渢便只有死。
“來人,將容郡主帶去慎刑司。送上毒酒、匕首、白綾讓她自行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