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工抓緊我的手,聲音顫抖:“出名啊,出名啊!長臉,長臉啊!”
他是我走上道術生涯的重要人物,而他的雙腿卻因我師父而斷。所以,我對張工,一直很愧疚。
“事情做完,我倒不知道去哪裡了,所以來了廬州,順便看看你。”我低聲說。
張工喉嚨裡嗚嗚啦啦的,說:“做完就好,咱們道門難得風光一次。”
我問他:“張門再不收弟子了嗎?這些本事沒人傳承,著實可惜。”
張工搖搖頭,說:“這些沒人在乎了,都去掙錢,誰還學道術。”
我覺得悲涼,因為我也不想收徒。我不收徒,卻想別的門派收徒,起碼有人學下去。我不想再過一百年,有人說起黃紙趕屍,大家都以為是和十二生肖裡的龍一樣虛幻。
張工接著和我說:“你這事情一做,道門全都元氣大傷。在你之前就沒人,你之後,怕是一個人也沒了。”
我覺得也是。
張喜在一邊說:“既然您來了,今天就在這裡吃飯吧,我下去買點菜。”
我詢問起張門現在的狀況。
張工告訴我,他的大兒子考了編,在廬州一個小縣城當教師,一點不敢近張門的過往。小兒子就在山下地鎮裡開了個傢俱公司,生意不錯。
至於其他兄弟叔侄,也就張工和張喜,再加一個三弟張貴懂點道術。
這代一去,張門就徹底除名。
我在的門派也會隨著我的隱退逐漸消失,那些參與到這場爭鬥中的道門,全都消耗的七零八落。不出多少年,可能也就消失了。那時候,人們看見的就都是觀裡念文的出家人,而不是低頭趕路的道士了。
我和張工慢慢聊著,張喜買了菜回來和她老婆一起張羅。幾個人坐在飯桌上,聽張喜說今年雨水太多,種地都不容易,給人治鬼抬棺的走鄉活計也沒了,現在不忙就出去打工,忙就在家裡蹲著,活得不鹹不淡的。
他給我和張工倒了杯酒,三個人舉起酒杯,磕了一下。
晚上我留宿在張工家裡,翻來覆去地想張工和張喜的話。人一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我就是這樣。
想來想去,我決定把我的經歷都寫下來,算是留個紀念。如果有後來人能看見,也能知道招幡引鬼,腳踏陰陽,不是無稽之談。
叫什麼呢?
就叫《我的陽間履歷》吧。
從哪裡寫起呢?
就從我入道,治蛇篇開始寫起吧。
十年前的初冬,廬州大學城,工業大學。我那時候還在這個學校上學,大三,學的電子資訊。所以如果不出現治蛇的事情,我現在的人生又是另一番景象。
治蛇事件的起因是有個學生在東風廣場邊的小木橋下,發現了層層疊疊纏繞在橋樁子上的蛇群。工業大學沒有懂蛇的,加上事情詭異,領匯出面找了當時正出名長嶺張門,而當時張門的門面就是現在風燭殘年的張工。
張工看了一會兒,說自己做不來,但是可以請人幫忙。
領導走上橋,看了下橋樁子上的東西,臉色難堪,說:“做學問的是不相信這些事情的。我做了幾十年學問,就覺得這事就是某個反常情況。我託人找你們過來,主要不是為了這些蛇,是因為,我也被纏上了。”
張工嘴角似笑非笑:“萬物都通人性,你不招惹蛇,它們也不招惹你。看來你做了一些吊事情。”
領導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