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葉,是李皇后的心腹大宮女。
那也是一個暴雨夜,那或許是李皇后第一次自己撐傘,她站在井邊,腳下的汙泥沒有弄髒她的玉鞋半分,她看著雲妃在井中撲騰,掙扎,神情得意而愉悅。
桑葉渾身被雨打溼,將人推到井裡還不夠,還要做出是雲妃自己半夜睡不著出來走走,然後遇到大雨,不慎腳滑,摔落井中的假象。
李皇后親眼看著雲妃一點一點失去力氣,最終沉下去,紅唇輕挽,閃電劃過,照亮了那張做了精緻完美妝容的芙蓉面。
她在笑,得意地笑。
笑中透露出兩分鄙夷和嘲諷。
就如惡鬼一樣醜陋。
……
聽完這一切,白楹胃中忽然翻騰起來,這令人作嘔的骯髒!這令人不齒的狠毒!
“她怎麼能這樣,她怎麼能這樣……”白楹失神地喃喃,“她就不怕報應嗎?”
人在做,天在看……不,如若老天真的有眼,又怎麼會讓先皇后這樣的好的人蒙冤而死?又怎麼會讓北家滅絕?
白楹越想越難過,心堵堵的,彷彿隨時就能繃不住哭出來。
傅南歧也太太太慘了吧!
她從來沒見過比傅南歧還慘的人!
比起白楹即將崩潰的表情,傅南歧說完後,反倒還淡淡一笑。報應?什麼是報應?好人不長命,惡人留千年的報應嗎?
他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這樣的話,哪怕是影衛芳華他們。
白楹是第一個,或許也是最後一個。
不知道是不是吐露了這些積壓在心底多年的事情,他只覺心上一鬆,那些枷鎖也隱隱鬆緩。
傅南歧低頭看白楹,發現她眼裡閃著淚光,眸中似有藏不住的心疼,頓時啞然。
真是一個……傻子啊。
就在白楹泫然欲泣的時候,傅南歧冷著臉語氣很不好地說了一句:“不許哭!”
哭哭啼啼,他又不是死了。
白楹被他這麼一厲喝,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呃,她其實不想這麼丟人的
白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眼睛溼漉漉的,看著傅南歧,像是被老師罵笨蛋但課後還是非常勤學好問的學生:“有一個地方,不是特別懂。”
“……”傅南歧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白楹覷著他的臉色,在心裡小心翼翼組織語言生怕哪裡說不好觸碰到傅南歧的傷疤。
“就是,北家……為什麼所有人都去了邊疆?”京城中宅院裡都不需要留幾個僕人看管嗎?
傅南歧沉默了一下去,慢慢道:“北家上上下下,除了我母親,都是會武功的。邊疆戰事吃緊,有時人手不夠,有時物資不夠,都是北家出錢出力。”
最後卻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
雲妃曾和他說過去,北家有一條家訓,寧為敵人刀下魂,也絕不做叛徒和臨陣脫逃的狗奴。
若真是為大煜戰死,那也光榮。
可他們不是英勇就義。
他們是死在了後方同僚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