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何出此言?”寧上陌知道雲霓素來不問政事,不僅是因為她不喜那爾虞我詐、心機重重的氛圍,更多是因為她的身份,三宮六院中獨有她一位妃子,若是連帶著干政,恐早被大臣們參死了。
皇帝雖對她從不避諱,可雲霓也知道分寸,因此很少會像現在這樣直接提起。
“你知道那公主帶來的是些什麼人麼?”
寧上陌搖搖頭,雲霓嘆氣道:“一位將軍,兩位副將,四個軍師,此次賀壽的隊伍共三十六人,除了她的貼身丫鬟外,均出自軍營,最小都是百夫長。”
聽罷,饒是寧上陌也忍不住地吃驚,這簡直就是帶了個簡易的軍隊來……
“這些人本事不小,半數以上都隸屬北蒙第一大軍,袁將軍特意去探視過,熟臉不少。”雲霓深深皺眉,語氣也透著憂心。
寧上陌抽了口冷氣,袁將軍是大凌第一大將,出身驍勇世家,戰功赫赫,家中光免死金牌就有兩塊,他常年征戰北地,對北蒙將領最是熟悉不過。
北蒙第一大軍名為常勝軍,不僅因為其將領博格是北蒙常勝將軍,更因為他們十戰九勝的風光軍史。人雖不多,卻全是精銳,不輕易出征,但沒想到這次只是來送個賀禮,竟來了這麼多人。
“許多朝臣說,也許他們是想來看看大凌軍隊的部署情況,皇上身邊沒有太多能用的人,所以我才冒險出來,看看他們究竟在城中幹些什麼。”雲霓說完,又狠戳了寧上陌太陽穴一下:“你也是,一點也不給我省心!這次可是盛宴,那公主萬一做出些什麼來,你指望誰能剋制住她?”
寧上陌頓時心虛地看了一眼雲霓的肚子,認命般點頭道:“是我錯了,只考慮自己的事未顧及大局。”
說罷,她又想起雲以舒說的事,剛開口,不料雲霓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你不用多說,冷捕頭和明相都已覲見闡明瞭,皇上也已經知道了,那個劉德溫居然敢做出這種事情,皇上是不會放過他的!”
“這也不是放過不放過的問題,昨日有人潛入明府想殺了以舒,我怕他們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時機,會有所行動。”寧上陌想趁機說明情況和自己的擔憂,好留在宮外。
沒成想雲霓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正了正身子,用力點了一下寧上陌的腦袋:“雲捕快已經悄悄地轉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冷捕頭帶了二十人去相府守株待兔,城中也增派了三倍的侍衛巡邏,泰半著常服混跡於百姓中。宮中更是把最近的陽城軍都調了過來護衛,難道那些人都抵不過你一個小小女子?”
寧上陌只好一言不發,默默低頭看著地面。雲霓見狀滿意地點頭,頓了頓,對寧上陌說道:“這件事情,你先別跟明相說,那公主跟他走得近,雖說我們都相信他,只怕那公主奸詐,套出話來。”
“我知道。”寧上陌當然不會跟那人說的,就算是隻老狐狸,也保不準他一時頭腦昏沉,中人了人家的美人計。
雲霓見上陌也沒有異樣的神色便也想自己的事去了,兩人就這麼被拉進了皇宮,到了宮門下馬車時,才回過神來。
才進了宮門就聽見御花園那方向傳來絲竹聲,還有些許嘈雜聲,一路上宮女走得慌忙,手上都端各色錦盒,想必是宮外臣子們敬獻的禮物。
明輕言下了馬車,沒與她們搭話,一直走在二人身後。可寧上陌總覺得不安,她直覺這人很反常,說不定會搞什麼動作,但礙於面子也不好問,只能憂心忡忡地跟在雲霓身旁。
越往裡,喧鬧聲越大,隱約還能聽見有醉酒人的吵鬧。
“這還沒開始,怎麼就有人醉了?”寧上陌蹙眉,往吵鬧的方向看去,只瞧見一片紅色宮牆,喧譁未停止,她側耳聽了一陣,似乎並非大凌人。
雲霓此刻也皺起眉頭,十分不悅,指著那處宮牆說道:“這裡面是悅來坊,是接待各國使臣的地方。”
寧上陌不常入宮,所以並不能記得宮宇位置,聽雲霓這麼說,她便明瞭,六國割據分治,眼下除卻北蒙大凌外,其餘要麼兩國交惡,要麼國內紛亂四起,無暇使外,此次除卻北蒙外,也就只有西涼來了使臣賀壽。
只是西涼來的人少,時間也稍遲,故而一直住在外面驛館,待子時正式開宴後才著人請進來,所以那裡住的只能是一早就遞了摺子,打著看望自家公主的旗號,天不亮便入宮的北蒙人。
“膽子還真是不小。”寧上陌四海做生意,蒙話也聽得懂一些,特別是市井小販常用的粗俗髒話,她更是熟悉,此時聽見裡面傳出的正是不堪入耳的鄙俗之語,眉頭皺得更深:“他們實在是太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