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拓跋青凰也在一旁,他跪在雪地裡,雙頰已是一片僵紫。
崑崙鏡下的雪原上,數十個身披黑甲的將士正在休整。鎮南將軍雙手撐著楚王劍,站在人群前,雪沒過了他的腳踝,風颳的鐵甲錚錚作響。
“青凰,我們到崑崙了嗎?”
“應該……是到了吧。”拓跋青凰看著身邊熟悉的雪地,支支吾吾地說。
方小前用手支起身子掙扎著想要從老人的懷裡爬起來,似乎是還未緩過勁來,一個踉蹌卻跌在雪中。“咦?”他的手碰到一件硬物,拿起一看,正是那枚送他們升空的晶石。
“採陽?”拓跋青凰驚呼道:“那我們豈不是還在原地嘛!”
“不,我們雖然在原地,但卻已經到達崑崙了。”老者搖搖頭,寵溺的揉了揉自己孫子的腦袋,又抬手遙指西方,說道:“你看,我們到崑崙了。《四海八荒錄》上曾經有記載,九州與崑崙本就是連著的,只是要依靠特殊的辦法才能夠到達,我們身後的這片大霧應該就是‘崑崙鏡’了。”
少年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隱約可以看到一連串綿延起伏的山脈虛影,至於他的背後則是那片雪霧。
“報!”不遠處,一位黑甲將士單膝跪在雪地裡,“啟稟大人,那位聖僧不見了,靈龕裡的邪物……也失蹤了。”
“什麼!”鎮南將軍粗狂的臉猛地繃緊,他回頭看去,只見那尊靈龕已經破了一個大洞,原本刻在其上的繁瑣符文似乎被某種力量攪得稀碎。
死——
這個字如同混鍾一般,忽然在眾人心中驟然敲響。
方小前分不清這道聲音是誰的,甚至分不清它是來自腦海還是來自耳畔,他只覺得胸中一悶,五臟六腑都要被攪亂一般。
“這究竟是什麼!”眾人腳下的雪僅僅幾個呼吸便瞬間化去,露出的並非岩土,而是一層氤氳升騰的黑氣,它就像活物一樣,生了即死,死了又生。黑氣一陣滾動,從中憑空扭轉出一頭漆黑霧龍。約莫幾丈長,它正緩緩浮在一名黑甲將士面前,龍首微微低垂。龍睛處原本漆黑無物,忽然亮起兩道猩紅閃光,那名被它盯住的將士長大嘴巴,此刻想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下一刻,他的全身的肌肉便如同薄錫一樣,枯萎收縮。接著他原本身著的漆黑戰甲砰然倒地,至於他的身軀則全部化為一團血霧送入那黑龍口中。
“畜牲!”
鎮南將軍握住楚王,他腳下生力猛然踏出,朝著黑龍奔去,高高躍起之後,有劍光斜斬而過。
黑龍被攔腰斷成兩截,跌落在地,融入黑氣之中。
“好厲害!”方小前不由驚呼道,拓跋青凰在一旁環抱起雙臂,故作老態,一臉得意得說道:“那是!我爹配上那把楚王,一頭邪物又算得了什麼?”
真的斬殺了嗎?
鎮南將軍緊握的楚王並未歸鞘,他盯著腳下潺潺浮動的黑氣組成的霧潭,心中不禁生出懷疑。
黑潭一陣悸動,又有兩頭黑龍憑空浮起,緊接著的便是兩具黑甲被吸乾血肉,砰然倒地。不等鎮南將軍的楚王斬來,這兩頭黑龍便又落入黑潭之中。
此時,鎮南將軍臉色終於沉如冰霜,所有的將士也都抽出腰間的長劍,雖是緊張得屏息,卻無人後退半步。
“方老,你帶著兩個孩子先走……”
“好,拓跋大人小心!”老人說罷拉起兩個少年便要向南奔去。忽然,拓跋青凰掙脫了他枯老的手,也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劍,雙眼泛紅盯著腳下的黑潭,“我不走!我要跟爹一起殺邪物。”
“青凰……”方小前想要說些什麼,但卻被爺爺拉著繼續朝南奔走。
鎮南將軍扭頭瞪了眼自己的兒子,冷聲道:“不愧是我拓跋氏的孩子!不過現在是爹命令你走,軍令如山你都不懂,以後還怎麼當上將軍?還是說你真以為憑這畜牲就能要了為父的命?”
“可是爹……”拓跋青凰愣了愣。
“還不快滾。”
誰都不能走——
之前那道渾厚而神秘的聲音再度在眾人腦海內響起。黑潭的霧氣更勝了幾分,七八頭黑龍從中扭轉而出,皆是雙眼猩紅。所有的將士在這一刻也都動了,他們手中的劍或劈或砍紛紛斬向黑龍,而鎮南將軍擋在拓跋青凰的身前,他揮著楚王,眨眼之間便斬出數劍。
所有被劍斬過的黑龍都潰散成一股股黑霧,但卻並未跌入黑潭,而是如靈蛇般捲住周遭的將士。一團團濃霧滾動便有一具具黑甲砰然倒地,甚至他們臨死前連吶喊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