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居中讓她出手幫忙修繕法袍“青曈”,自然是手到擒來的小事,還幫著法袍給錦上添花了,給“青曈”增添了不少門道。
陸沉玩味道:“不知道這位擁有‘水煉’、‘蕉葉’在內一大堆法袍的鴛湖道友,以後見著了小陌先生,是怎麼個有趣光景。”
按照輩分和道脈,小陌能算是她的半個祖師爺?
小陌作為道齡極長的遠古大妖,除了劍修身份之外,還擅長編織法袍,在以一輪皓彩明月作為道場長眠之前,曾經留下了六洞道脈,結果萬年之後,只剩下其中一脈,還能夠勉強維持著香火。倒是牆裡開花牆外香,金翠城兼併了其中一條道脈,將以煉製法袍見長的這一脈給發揚光大了。
只不過在蠻荒天下,都不認這類道脈傳承就是了。
但是有意思的地方來了,如果沒有跟隨陳平安去往浩然天下,相信只要小陌再度現身蠻荒大地,金翠城那邊,不認也得認。
說不定金翠城還要興高采烈,終於有了個可以依賴的天大靠山。
陸芝難得主動提問,“那個小陌,怎麼跑去落魄山了。”
陸沉笑道:“是小陌先生與誰有過什麼約定,他最後用了一種遠古神通,主動剝離出去了兇性和戾氣,所以才會顯得格外友善,不能算是假的,也不能說是裝的。否則以萬年之前的那些履歷和戰績來看,假如道心完整的小陌先生重返蠻荒,脾氣好不到哪裡去,只說他僅剩一條道脈的所有敵人,怎麼都得往上回溯個幾千年,有一個算一個,都要被小陌問劍一場。”
陸芝說道:“好像撐死了也是一位飛昇境劍修。”
陸沉搖頭笑道:“是飛昇境巔峰劍修,問題是還得再加上一位飛昇境圓滿劍修的白景啊,他們兩個如果並肩作戰,還能精誠合作,可不就是無敵手了。”
陸芝想了想,疑惑道:“白景?”
陸沉笑道:“賊能打,跟你一樣,是位女子劍修,在那無法無天的遠古歲月,她就是出了名的見誰都不虛。舉個例子,你把她視為一個女子身份的董老劍仙好了。”
如果說白澤重返蠻荒,就立即喚醒這撥遠古大妖,是一種能夠讓蠻荒天下紙面戰力暴漲的被迫舉動。
那麼還有一層更深的用意。
白澤同樣是被迫,不得不與周密的一樁秘密謀劃作配合,參與者,或者說執行者,正是大妖初升。
相信蠻荒天下的南部地界,這些年已經莫名其妙消失許多不服管、或者是不願參戰的上五境修士了。
吃掉它們的,可能是一小撮百年之內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妖族修士,暗中大開殺戒,管飽。
而這撥年輕修士在吃飽過後,估計周密會給他們每人都安排好一位傳道人,陸沉猜測最終結果,在某個節點上,要麼是他們吃掉各自的傳道人,要麼是傳道人吃掉他們。
陸沉晃了晃袖子,“不談這些與你我無甚關係的天邊事……”
陸芝說道:“終於聊完了?什麼時候走?”
陸沉吃癟不已,趕忙找個話頭,踮起腳尖,伸長脖子,看了眼山下一處道場府邸連綿的建築群,讚歎道:“依山傍海,一宗氣象,蒸蒸日上,可喜可賀。”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一看咱們齊宗主就是個有潔癖的,有強烈的掌控欲。
城府深的齊廷濟,與陸芝相處得融洽,只因為她純粹。大概能算是一種性格互補吧。
所以齊廷濟與陳平安,雙方心思都太重,是註定尿不到一個壺裡去的了,不會成為那種名副其實的道友,其實也沒什麼,條條大道登山頂,無非我行我素,各行其是。
陸沉轉移視線,瞧見了一片梅樹成海的絢爛美景,全是白梅花。
風景美極了,美啊,瞧著就像一大坨白雲,慵懶趴窩不動了。
最早,春幡齋劍仙邵雲巖,跟梅花園子的酡顏夫人,都只是龍象劍宗的客卿,外出一趟,等到返回劍宗,就都換了身份,一個職掌財庫、管錢百年,一個從客卿變作供奉。
想來那些樹齡都不長的梅樹,便是那位酡顏夫人手植。
“既然這位梅藪道友,如今都敢公然自號梅花主人了,不是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陸沉點點頭,抬手抖了抖袖子,掐手算卦狀,“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里春。”
陸芝難得有些笑意,“反正是抄書,多說幾句?”
今天陸沉多說一句吉語,甭管是不是書上與古人借來的,對酡顏夫人來說,都是不小的道緣和福運。
陸沉故作掀髯狀,笑道:“好話不用多,有這兩吉慶言語,大概足夠酡顏夫人順利破境,躋身仙人了。”
哦,貧道忘記自己沒鬍子了。
回了白玉京,貧道就開始蓄鬚,滿臉絡腮鬍就挺好,顯得不那麼臉嫩,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出門在外總被人當騙子。
陸沉咦了一聲,“新面孔?”
在浩然天下,每一位上五境劍仙,哪怕是散修,都很難名氣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