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負山點頭道:“見過幾次,小姑娘身邊總跟著個小精怪,我勸了倆孩子幾句,可千萬別在山外這麼亂逛,很容易出事的。”
如今浩然天下是世道太平了,可對於他們這些山澤精怪出身的修士而言,卻是一種實打實的亂世,境界高還好說,早點在書院那邊錄檔在冊,也算得了一份路引和一張護身符,可那些地仙之下的妖族練氣士,尤其是下五境,現如今誰都像是一褲襠的黃泥巴,要不是大伏書院山長是程龍舟,以及三座書院很快就給出一份明確律例,否則桐葉洲的本土妖族,甭管是否開竅煉形,估計只會落個十不存一的悽慘下場。
於負山是個閒不住的,平時喜歡出門逛蕩,將青萍、謫仙和密雪諸多山頭早就逛了個遍,與那談瀛洲、鄭又乾倆孩子,算是混得很熟了。
“按照鐵樹山的譜牒輩分,小姑娘只需要喊郭藕汀一聲師祖。”
黃庭為於負山洩露天機,“你說談瀛洲在山外遊歷,容不容易出事?”
確實容易出事的,只不過是那些招惹小姑娘的人。
於負山滿臉錯愕,不敢置信,“什麼?!”
那個小丫頭片子是郭藕汀的徒孫輩?
才發現,原來自己離著鐵樹山竟然如此之近?
黃庭點頭道:“談瀛洲的師父,也就是被你說成是名字沒取好的那個‘果然’ ,其實是郭藕汀的小弟子,不是你誤以為的地仙境界,而是一位貨真價實的仙人,曾經在南婆娑洲,與劍仙曹曦聯手守住了那座鎮海樓,在文廟那邊,戰功不小的。至於殺力嘛,說句難聽的,隨隨便便用一根手指頭碾死個元嬰境,一點難度都沒有。”
於負山嚥了口唾沫。
趕緊仔細思量一番,看看自己有無不得體的言行舉止,幸好沒有與那位道號“龍門”的果然兄勾肩搭背。
黃庭問道:“白帝城鄭居中的關門弟子,叫什麼來著?”
於負山頓時豔羨不已,“好像是個天之驕子,狂徒顧璨。據說出身寶瓶洲驪珠洞天,不知怎麼就成了鄭先生的嫡傳,真是洪福齊天吶。”
於負山可不敢如黃庭一般,一口一個郭藕汀、鄭居中,他也沒有黃庭的那種心性。
不怨自己膽小,因為不是劍修嘛。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黃庭的言語,於負山只得小心翼翼問道:“然後?”
黃庭總不可能隨便拎出個顧璨,難道那個名叫鄭又乾的小精怪,跟白帝城又有什麼淵源?
於負山眼睛一亮,伸手攔住黃庭的話頭,自問自答道:“我明白了。這頭小精怪,是那白帝城琉璃閣一脈的嫡傳弟子?”
肯定是了!
白帝城鄭先生有位師弟,名為柳道醇,是那座名動天下的琉璃閣主人,而柳道醇正是精怪出身,名氣很大的。
自己也算舉一反三了吧?
一般來說,浩然修士,名氣夠不夠大,是有些古怪方式可以驗證的。
比如顧清崧罵過的,柳道醇惹過的,桐葉洲聽說過的,參加過竹海洞天青神山酒宴的,倒懸山師刀房某座影壁上邊有名字的。
這些修士,最好別去招惹。顧清崧能罵,柳道醇敢惹,除了雙方自身道法造
詣不俗之外,各自還有些旁人羨慕不來的原因。
一個師父是那白玉京三掌教,雖說陸沉不認這個大弟子,但是陸沉留在浩然天下的那幾位嫡傳弟子,像那曹溶,賀小涼,都對顧清崧這個不記名的大師兄極為禮敬。
另外一個,師兄是鄭居中。
只說當年龍虎山大天師為何下山一趟,當真需要背仙劍“萬法”,甚至還隨身攜帶了那方陽平治都功印?
降妖?想那柳道醇不過是玉璞境,大天師趙天籟卻是飛昇境,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說到底,劍、印在手的趙天籟,還是在提醒白帝城,或者說是提醒鄭居中這個給柳道醇當師兄的魔道巨擘。
貧道這趟下山,本是降妖而已,那就別鬧到最後,逼著貧道一同“除魔”了。
黃庭搖頭道:“按照文廟那邊的文脈道統來算,鄭又乾是正兒八經的儒家門生。”
於負山疑惑道:“那咱們聊顧璨做什麼?”
黃庭卻突然不願意多說什麼,“等明天慶典,你就都明白了。對了,等到慶典結束,我們不著急離開此地,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青衣河落寶灘那邊,聽一聽小陌先生的傳道。”
於負山問道:“傳道?誰?”
傳道二字,在山上可是極有分量的說法,何況還是黃庭說的。
黃庭笑道:“年紀比你大,境界比你高,見識比你廣。”
於負山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回頭旁聽,看看此人道法到底高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