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鄭秀貞見到李季剛,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你胡亂編造什麼呀,你對大伯、大媽編那話,你那樣編造是在害我,你知道不知道!’
李季剛看事已成熟,他才說了真話:
‘秀貞姐,你別生氣,我對你說實話,我不想看見別的男孩子和你在一起。
“你有病時候,廠裡對你最好的,常去看你的那兩個男的,是我打發他們離開你的。還有其他人,也是我把他們打發離開的。
‘我看房東是真的要給你介紹物件了,我心裡急得沒有別的辦法,才編了那些話。秀貞姐,我想和你在一起。’
鄭秀貞聽了這話,她是更加惱怒:‘你才多大年齡啊!你就這樣胡想?你作擺!你作精!’
李季剛聽著鄭秀貞的難聽訓話,他心不懦,氣不餒,說:
‘我這不是胡想,我沒有作擺,我也沒有作精!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再吵吵誰的年齡大,誰的年齡小,反正我和你訂婚事兒也傳揚出去了,反正我的心也變不了了!
‘你要是嫌我是個做飯的,我馬上就能不再做飯。我有文化,我可以到其他單位找個更好的工作!我會想著辦法配上你!’
鄭秀貞這下沒招兒可使了,她恨也恨不起來,她惱也惱不起來,心裡辨不出方向地說著:哎呀!這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呀!那就只有隨著命運的自然走吧!
次年,就是那代人終生難忘的,鬧自然災害吃不飽飯的一九六0年。
李季剛和鄭秀貞一起同甘苦,共患難,相協相助度過了一年飢腸轆轆的年景。第二年,飢餓的窘況雖然沒有任何改變,但是,鄭秀貞的年齡改變了,她又多了一歲!
鄭秀貞心想:按中國的老傳統,有的人三十多歲就當上奶奶了,看自己這年齡?自己的婚事實在是不能再往後拖了!
那年,二十七歲的鄭秀貞和十九歲的李季剛結了婚。
兩人婚後和婚前一樣,家徒四壁,一貧如洗,溫飽難顧。但是,他們家裡除了孩子的哭鬧聲,鄰居們從來沒有聽到過他們家大人的吵架聲。
以後的那些年裡,李季剛、鄭秀貞這對夫妻,他們兩個有個共同點,都是膽小怕事心還軟,他們從沒有參加過打、砸、搶,從沒有串聯過。
偉大首都北京是人人嚮往的地方,有多少人想一覽天安門廣場的宏偉壯麗?可他們熱愛北京,卻不敢串聯,都沒有去。
正值二十幾歲一表人才的李季剛,自從有了妻子,從沒有顧盼過周圍姑娘們投來的青眼,更不用說存心去找婚外情了。
這期間,有的夫妻因為派別不同,每次下班回家,一碰面就辯論得臉紅脖子粗,都坐下來慪氣不做飯。慪得餓急了,他們才會去收拾爐灶做飯。
他們又是慪氣,又是餓的,那他們為什麼不到街上的飯店裡買著吃呢?那是因為,他們兜裡鏰子兒不趁!
李季剛和鄭秀貞這對夫妻,與那些辯論、慪氣、不做飯的夫妻可不一樣。這兩人是忙著上班、忙著背誦毛主席詩詞、學習毛主席語錄。其他時間,主要是輔導孩子們學習、帶著孩子們到公園裡玩。
鄭秀貞如果是逢著廠休日待在家裡了,那她就是做家務、織線衣。
以後的日子裡,只要提起穿線衣,鄭秀貞就會回想起那個年代,女工人們編織線衣、拆手套的事兒。
那時候的工人們都很儉省,家裡的錢也不多,也都捨不得買毛線、買毛衣。他們就把節省下來的勞保用品:白線手套給拆了,織成了代毛衣。
鄭秀貞也算是手巧,廠裡給她發的白線手套,她省著使用,拆掉一部分為家裡人織線衣、織線褲。
她織的線衣款式、花型,各式各樣。然後再拿到印染加工的地方,染成了花紅柳綠的各種鮮豔美色。
有一次,她上班換工作衣時候,女同事們看見了她的花彩線衣,都高興加稀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