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曉文手疾眼快,上去拿過楊依林寫的文字紙,說:“讓我先看看你寫了什麼!”
鄭曉文見楊依林寫的是一首詩。她念道:“《東苑情景》:白雲蔽日北風吹,東苑空中瑞雪飛。棗樹石榴無話語,寒松偷眼看冬梅。”
鄭曉文看完這首詩,她格格笑著說:“喲喲喲,七言絕句呀,寫得太棒啦!嗯嗯,這一會兒,我的靈感還沒來,我得照著你的內容寫!”
她說完,站起身大眼掃著東園裡的花木,忽然,她的視線定到了東廂房後面,那幾棵高高的、勾頭彎腰的綠葉竹子上。她順著竹子彎腰勾頭的方向望去,她看到了花壇裡的,粉妝淡雅的粉梅、紅顏俏麗的紅梅。
鄭曉文看著眼前的這個情景,她禁不住自語起來:“哦,是這麼回事兒啊,我看那羅漢松、五針松都在看梅花,這些竹子們一個個彎腰勾頭的,原來它們也是在痴看梅花呀!”
楊依林看看鄭曉文,他說:“哎,你不寫詩,你站在那裡嘀咕什麼呀?”
鄭曉文忍不住格格笑了說:“依林,你快看看這些大個子綠竹,羅漢松、五針松它們偷眼看梅花,我真沒想到,隔這麼遠,連竹子也在偷看梅花!它們隔著亭子看不見,就把它們急得彎著腰、勾著頭,從亭子空裡看!
“好啊,它們這些不知害羞的,臉皮還這麼厚的竹子們,你們偷看漂亮可愛的花兒不是?我先笑話了你們,再讓她們梅花姐妹笑話你們!”
鄭曉文只顧說她的,楊依林早拍著手笑得哈哈的了。
鄭曉文展開紙,她先寫了幾句話:大個子綠竹高參天,探腰勾頭偷把梅花看,紅梅粉梅私語喃喃,猛然抬目羞紅了臉。呀,看,那粉梅見綠竹看她,她的臉都羞紅了。呀呀,那紅梅見綠竹看她,她才害羞呢,她的臉羞得更紅!
鄭曉文在下面接著寫了一首詞,《漁歌子·竹子拜梅花》:草木崢嶸望雪天,紅妍粉美綠腰彎。花是女,子為男。高竹下拜在梅前。
鄭曉文寫完這一首詞,她感覺還有詞兒想寫出來,緊接著,她又寫了一首七言絕句,《歲寒三友》:朔風呼叫萬枝枯,天降寒霙遍地鋪。百卉無言思九盡,梅花竊語笑松竹。(1)
(1)“九”:從冬至起,每九天是一個“九”,過完九九八十一天,“九”盡春暖。
鄭曉文寫完,她把詩詞紙往楊依林的面前一推,說:“給,你看吧。”
楊依林看著詩詞,他心裡笑著,他看完說:“呀,文妮妮不動筆不說,這一動筆,就比我強得太多、太多了,真是好上再給你加個倍兒棒!”
鄭曉文說:“你就別誇我了,你看完了,就快說說你的意見吧。”
楊依林沒有聽鄭曉文的話,他只管說他想說的話:“嗯,這文妮妮寫的,真是詩如其人啊!猛一看,傾人城,貌美姿麗風采動人。再一看,傾人國,招人勾魂雅氣不凡。細一品,合我意,味道好極越嚼越香,真的是越嚼越香,嗯……”
鄭曉文朝楊依林快速搖著手,著急地說:“哎,哎,你囉囉嗦嗦什麼呀,你酸夠了沒有啊!”
楊依林也急著說:“哎,哎,你別這樣說嘛,我可沒有酸的意思。你看你寫的這首《竹子拜梅花》,你只寫了讓人壓抑的首句,下面接著,一下就讓人樂了三句,樂得我掉入構想之中,都差點走出不來!
“你再看看你寫的《歲寒三友》,你這首詩的句子,和你那首詞的句子正好相反。這首詩的後一句,一下讓我笑得渾身亂晃。你寫的詞,是三句通,你寫的詩,是三句蒙!
“雖然這詩詞都是寫景、寫情、寫意,可是,你這首詩從首句開始,就一句趕一句地讓人鬱悶不舒服。誰知,一個尾句,又讓人豁然舒開了情懷……”
鄭曉文恐怕楊依林再說一些,她聽著就像是‘不三不四’的那些話。她不等楊依林再說下去,就很快抬手把她寫的詩詞紙奪了過來,說:“你呀,你就別再品了!我這只是乘一時之興寫了幾句,你要是再往下品,還不知會品出什麼來呢。你越品越出格,要是再讓你品出點兒格外的話,那就不是我要表達的詩意了!”
楊依林松氣了,說:“好,好,我不品了,我說總可以吧。你聽啊,你的那首詩中,四句話就把千草百卉的盼春思緒、歲寒三友的熱鬧景象,揭示出來了。我寫的時候,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