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裡出來,梁興揚呼吸著夜裡的空氣,仰望著滿天星辰,身體裡面充滿了深深的無力感。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拯救這個天下,拯救這個天下的人。
他坐在皇宮前面的臺階上,靜靜地思考所有可以做的方法,比如他待在孩兒關,不許雙方打仗,誰動手自己就幫著另外一邊?且不說自己沒有那麼高大的實力,經受不住雙方高手的圍毆,就算真的有那個實力,這也不會解決根本問題。
西北缺水,自己如果靠著水星神珠去弄些水解決西北的乾旱?就像顏渥丹說的,如果西北的人能夠吃飽飯,也不會造反,可西北需要太多的水,自己的法力所及,連千里方圓也未必能夠覆蓋,況且水源地也不好找,其他地方的湖泊河流被他抽乾,誰又能允許?
至於去海里取也不行,海水是鹹水……如果梁興揚現在是地仙,九天神燼上面九星歸位,或許有辦法從大海里面直接抽取水氣凝結純淨水,可現在不行。
關鍵還在於,皇室跟白
骨教已經是不死不休之局,再也沒有半點可以緩和的餘地了,他們還是要打,必定要打生死打死,一方滅了一方。
「算了!你們願意打就打吧,我是管不了了,總不能小馬拉大車,最後馬死車也翻!我本來就沒有拯救天下的能力,也該有自知之明。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下大勢吧,修行人更不能逆天而為……」
他心灰意冷,一個人踱步走在大街上。
由於京城夜晚實行宵禁,空域也一併封禁,哪個敢亂飛進出,都會被城隍用銅錘砸殺。
因此他決定先回自己府上去,等到明天上午再出城。
「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
他不覺腦子裡忽然想起來這麼幾句話,暗自感慨,又想到:「獸死不擇音,氣息茀然,於是並生心厲。剋核大至,則必有不肖之心應之,而不知其然也。苟為不知其然也,孰知其所終!」
喃喃了幾句,正要加快腳步回家,忽然看到路邊有家客棧,掛著粉紅色的燈籠,顏色旖旎,門板已經上了一半,還開著半扇,有個穿著打扮很耀眼的女子向他招手:「公子,進來坐坐啊?」
梁興揚以為自己遇到特殊從業者了,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興趣,繼續往前走。
那女子忽然又說:「青姨讓我來找你。」
青姨是誰?梁興揚怔了下,很快就想起來一個人來:「是青六娘?」
那女子微微點頭,笑著說:「好久沒見到公子上門,怪想的,還請移步,進來喝杯茶。」
梁興揚猶豫了下,還是轉身走進了客棧,那女子帶著他左拐右拐,不斷下樓梯,走了好長一段路。
最終,梁興揚見到了青六娘,除他之外,還有一個白髮青年,一個黑衣老者,總共三個人,見他進來,青六娘笑著打招呼,又把帶路的姑娘打發出去。
「青姨怎麼知道我在京城的?」
青六娘用手指向那白髮青年:「這是血字門的薛霦門主,他看到的你。」
梁興揚心中一凜,看了那青年一眼,青年跟他對視,眼光彷彿兩柄鋼錐,直刺人的心神。
這傢伙自己沒見過,卻能認得自己,認得自己的飛劍,一方面是法力眼力足夠高,另一方面是他們星落宗掌握的情報足夠厲害。
「青姨來找我做什麼?」梁興揚不打算多說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青六娘笑著給他斟了杯茶:「青姨想招你加入我們星落宗。」
梁興揚搖頭:「我準備回山去閉關修煉了。」
「是在朝廷這裡受到挫折了麼?」
梁興揚皺眉:「你怎麼知道?」
青六娘笑著說:「你當年參與押送白骨邪姬顏渥丹進京,途中跟她關係很不正常,還跟她學了白骨教的萬骨歸心大法。兩日前你進京見了太子,然後就去西北,在陽城見到了白骨邪姬,今天急匆匆地趕回來,就去見皇帝,頗有從中調停撮合之意,是也不是呢?」
梁興揚微微點頭。
青六娘發出銀鈴般連串的放肆笑聲,彷彿看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白骨軍刨了太祖陵寢,挖了夏家的祖墳,你還想要調停他們……」看梁興揚臉色很不好看,就收住笑聲,改了口,「不過你這份憂國憂民的赤子之心還是真真地難得。」
「不管是我什麼心,我都不會加入星落宗的。」梁興揚站起來就往外走。
青六娘站起來:「你就不想為你父親報仇嗎?殺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啊!」
梁興揚豁然轉身:「高文韜告訴過我,說害死我父親的是鞭屍太保趙遺祥,當初新皇登基,張天璽和他
的義子們還活著的都被打發去給先帝陪葬了。」
「可是趙遺祥見機得早,提前跑掉了呀。」青六娘伸手示意讓他重新坐下,要再聊聊。
梁興揚又轉回來坐下:「我知道你們有要用到我的地方,咱們不必拐彎抹角,就直接說吧,你們要用我做什麼?才能告訴我趙遺祥如今在哪裡,或者,把他交給我?」
青六娘笑眯眯地反問:「你應該知道的,我當初給你說過,我們星落宗到底是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