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這從軍中離開之後的日子,不好過吧?”
劉陶這些話說的輕飄飄的,彷彿就是在說什麼普普通通的平凡事一樣。
但是..這些話落入到了那老卒的耳中,卻彷彿是直接變成了炸雷一樣在他的耳中隆隆作響著。甚至於....讓那老卒滿臉都是不敢相信的模樣。
“你知道...你們都知道...哈哈哈哈...你們竟然都知道...”
老卒似乎是被這句話給刺激到了一樣,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癲狂了。
從最開始的苦澀,到最後的怒吼,甚至是瘋狂的怒吼。
直到最後,他朝著面前的這位京兆尹就這麼發出來了一聲由衷的怒罵。
“你們這群京都的狗官,可憐我等為了朝廷廝殺征戰的將士們,我們竟然還以為...我們竟然還以為你們對西北一無所知。
竟然還以為...竟然....你們無恥!無恥!”
事到如今,這個為了大漢征戰了大半輩子的老卒彷彿是想明白了許多許多。
他終於知道,原來自己在這西北所受的一切委屈,並非是那些可惡的將領們在欺上瞞下。
或許說...他們並非是什麼替罪羔羊,只不過上位者對於這一切都是心知肚明。他們只不過...是一群幫助朝廷抵擋壓力,做下惡事的人罷了!
等到了這西北當真民怨沸騰的時候,或者等到朝廷有了更好的辦法來治理西北的將校們的時候。這些人,就會被斬殺以平定民憤。
從而....一切都是那麼的正常,一切都是那麼的合情合理....
可是在這一切又都是那麼的可笑,而他們就是這可笑之中的...那些不讓任何人在乎的小卒子。被他們隨意的丟棄....絲毫不會在意,這種時候他們的生活有多麼的艱難!
看著那逐漸變得慘烈,逐漸變得極端,失控起來的西北老卒。
這劉陶的身邊的幾名獄卒和護衛立刻就想要衝上前去護住劉陶,就連那一直暗中對這老卒頗為不錯的孫德勝,此時也默默走到了那老卒的身邊。
已經做好了隨時都可能出手的準備。
可是面對這般模樣的西北老卒,作為向來都自稱自己虛弱無力的劉陶,卻是淡然而又堅定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絲毫不在乎,這個曾經殺人無算的老卒會不會突然出手,會不會對他突然做出一些什麼不好的事情。甚至於,此時的劉陶還主動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後緩緩彎下腰身,緩緩看向了面前的這個傢伙。“你....擔心你的兒子麼?”
“兒子?我這等人哪裡還配擁有兒子?”
老卒聽到了這句話之後,忍不住發出來了一聲冷笑,甚至是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老子.….我等的父母已經被活活餓死了,從小咱就沒有見過父母長什麼模樣。
是兄長帶著咱在這西北活下去的。
只不過這西北的各種胡人和羌人沒完沒了的出現,還有那湖海青山上的羌胡各個部落從南邊來犯不說,甚至還有不少氐人摻和在其中。
咱的大兄當年為了護著咱的平安,最後被他們殺死在了....被人殺死了!
咱不想死,又沒有土地,所以早早的就跟了張泉將軍去陽關駐守。
這—待....就是幾十年的時間!
呵呵呵....幾十年,老子除了殺人就是殺人,除了殺人就是防著被人殺。你覺得咱還有什麼資格去尋找個家人?去尋找個婆娘?”
那老卒的話說的淡然,彷彿是在介紹自己的一個普通的朋友一樣,那聽著就有些淒涼的故事。用這種平淡的聲音說出來,更是顯得格外的淒涼。
而面對如此局面,劉陶並沒有感覺自己的心態有半分變化,甚至他還直接朝著那面前的老卒輕笑了一聲。
“你沒有孩子麼?
那...你把那個小乞兒當成了什麼?
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殺了一個縣丞的兒子。
但是....區區一個縣丞罷了,若是你願意,他就可以不再是什麼縣丞了。當然...從今天開始就從來沒有過兒子了!”
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劉陶便做好了去尋找那位大漢皇帝劉馮的準備了。
而且...他還是說到做到!
“劉愛卿啊,你果然是朕的肱骨之臣啊!”
半日之後,在那皇宮的乾陽殿之中,這大漢的皇帝劉馮看著面前的京兆尹劉陶,不由自主的發出來了一陣感慨之聲。
那充滿了讚揚的語氣,彷彿這劉陶是他的心腹愛將,最信任的臣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