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歡月輕笑,蒼白的面卻沒有笑意,只有悽慘,
“當初陛下臨幸我也不過是一時醉酒罷了,自那以後陛下再也沒有召見過我。我來這裡不是為了等他。”
林歡月長出一口氣,將傘移開,雪紛紛揚揚落在她面上,旁邊的侍女急將傘從地上撿起來。
林歡月笑,笑裡心酸也無奈。
“我是為了等這一場雪。”
她的目光落在紅亭之中。
似乎能看見,當初在紅亭之中對坐的兩人。
紅亭外大雪紛紛,紅亭內,陛下親手為那個女子煮酒,陛下親眼看著那個女子將茶杯倒扣,句句皆是對他的輕慢,他卻不氣不惱,始終帶著笑意看她,那個女子不知道,陛下眼中的那份笑意,是林歡月墮入皇宮以來最深也是最痛苦的求而不得。
陛下會為了她,移族換策,令她從宗族公主變成外封和親公主。會為了得到她,不顧天子的身份參與那場荒誕的賭約。為了討好她,不厭其煩地約她看雪喝酒,賞月作畫。
林歡月從前以為,她被臨幸的那一天晚上放的煙花,是預示著她這一生就此就會有一個人在乎她,寵她愛她。
卻沒想到,她偷偷聽到的,這一場煙花卻是陛下為了瞞天過海的媒介。
她偶然間偷聽到,那個假扮了若素的宮女說,陛下本來去那個茱萸閣,是為了宮家的長女,那位玉塵公主。
雪花落在林歡月面上,輕寒似羽毛飄過。
她眸中淚光依依。
所以,於陛下而言,她不過是那一夜,玉塵公主的替代品罷了。
她這個人有什麼重要的呢?
良娣隨便也就封了,珠寶隨意也就賞了,若不是有朝臣諫言,只怕陛下都會忘了冊封她。
陛下只怕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罷。
只是賜了一個封號“離”便作罷。
林歡月苦笑。
離的意思,不就是長訣嗎。
陛下當真連想了解了解她這個人的半分心思都沒有,就這樣按照玉塵公主的影子給她取了這個封號,而後丟在一邊,再也沒有召見過。
離妃,在後宮之中就是一個笑話。
後宮之中就只有她一個人,陛下都沒有召見她的意思,那些宮人們的猜測與流言,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無法反駁。
因為他們說的都是對的。
她不受寵。
林歡月眉目悽楚,卻笑著,眼淚不停地似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滑過她蒼白秀美的面頰。
她不過是一個宮女低賤出身的嬪妃。連去主動找陛下的底氣都沒有。她一沒有強勁的母家,二沒有有力的靠山。只能在這深宮之中孤獨寂寞地老死。
陳碌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林歡月,他的表情凝滯。
林歡月故作輕鬆地將眼淚擦乾淨,扭頭笑著道,
“我們回去吧,在這裡待著確實怪冷的。”
旁邊的侍女忙將傘擋在林歡月頭上,林歡月走了沒幾步,卻被地上的石頭絆倒,她跌倒在地,
“娘娘!”
“娘娘!”
尖銳的石頭將林歡月的腿被磕出一個口子,鮮血直流,浸染了布裙。
陳碌下意識想要抬步走過去,卻生生止住腳步,看著侍女將林歡月扶起來,扶著林歡月一瘸一拐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