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父親一朝倒臺之後,變得潦倒落魄,人心險惡與冷漠他見得尤其多。
當初連父親光明正大下葬的尊嚴都護不住的那個少年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親手殺了詖帝,將來也會殺了關無忘,替父親一併報仇的陳碌。
他潛入御林軍之中,藉由御林軍可自由出入皇宮的方便,將鋒利的刀片插進詖帝背後,殺了詖帝,本以為殺了詖帝,他必死無疑,卻沒想到,楊晟也狠狠捅了詖帝一刀,他就此擺脫會被懷疑的嫌疑。
在這一座被鮮血浸染的宮廷之中,陳碌比誰都知道,沒有什麼是不能做的。
無論是殺人放火,還是殺君弒父。
朝舊帝,晚新帝。
誰都擺脫不了這個宮廷的厄運。
他索性入這座宮廷,成為楊晟的心腹。
借楊晟為跳板,殺了關無忘報仇。
畢竟,楊晟也極恨關無忘,他與楊晟之間有共同的敵人,在關無忘死之前,就必定是一個陣營的人。
他敢說,楊晟讓他一夜之間飛昇九卿,也是有這個原因在。
或許比起藍珺,楊晟如今,更信任他一些。
甚至,如今他一個與楊碌撞名諱的人就這樣直晃晃出現在楊晟面前,楊晟都沒有要讓他改名避諱的意思。
作為帝王,這些事情,肯定會被史官和御史臺勸誡,免得引起非議。可是楊晟沒有提過這件事,就說明是楊晟把這件事壓了下來。
可見楊晟對他的器重之意。
一個領首道,
“衛尉大人,分派巡查區域這種事情應該需要與郎中令大人一同商議,如今郎中令大人不在,衛尉大人也不該擅作主張。”
陳碌聞言,
“郎中令大人不知為何,一直不曾出現,已經足足缺席十日,我們這裡沒有一個人知道郎中令大人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若是我們非要等到郎中令大人來才處理這件事情,只怕是要在陛下那裡落一個消極怠工的罪名,這個罪名,你擔待得起嗎?”
眾人沉寂,這個罪名沒誰擔得起,天子一怒可不是開玩笑的。
眾人敢怒不敢言,只能聽陳碌安排完,眾人依言而行。
陳碌提著刀往內宮走,路過御花園,見御花園中的花已經盡然枯萎了,人也只有偶爾匆匆忙忙路過的幾個,陳碌的腳步慢了一些。
雪積了滿地還沒人來掃,紛紛落下的雪花迭起在枝椏上,整個御花園一片雪白,
陳碌走了幾步,看見不遠處的紅亭有一個女子打著煙青色的油紙傘,像是在等什麼似的,站在亭子外面久久未有進去,
女子眉目憂愁淒涼,秀美卻帶著一絲苦相,穿著一件水藍色的披風站在亭外看雪。
旁邊打傘的小侍女道,
“娘娘,這外邊天寒地凍的,要不咱們就回去吧。”
林歡月搖搖頭,
“我想再等一會兒。”
她纖瘦白皙的手搭上了傘柄,接過了侍女手中的傘。
始終仰著頭看向天上紛紛而落的雪,她伸出手去接,雪花落在手心裡一會兒就融了,融成雪水從她的指縫中流出。
一滴淚從她眼眶落下,滑過臉頰,滴在地上。
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她的表情並沒有變化,若不是認真看,也看不見她方才那滴淚。
旁邊的侍女道,
“娘娘,陛下只是忙,說不定等過幾天陛下就來看您了。”
“您可是這後宮之中唯一一個嬪妃,陛下進後宮,就必然會來您這兒。您在這兒也未必就等得來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