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窈青抬眸看著申行霈,申行霈亦低頭看著她。
煙火明明滅滅,所有人都在抬頭看著煙火。
無人注意他們。
左窈青瞳孔中倒映著的申行霈慢慢放大。
申行姝與宮長訣亦抬頭看著天上的煙火,宮長訣眸中的煙火絢爛,卻倒映出另一個人的模樣。
似乎是在花燈節那夜,無數射手對射南臺,樓下百姓擁擠,而那個人,就那樣坐在窗臺旁邊獨酌,淡漠地與世間所有隔絕開來。
宮長訣不自覺地綻開一朵淡淡的笑容。那些沉默難發的日子,全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還有很長的以後。
申行姝看著煙火盛放,卻是心悸,上一次花燈節,也是這樣的煙火,沈燁急匆匆跑來見她,明明那夜,沈家安排了一個名門女子與沈燁同遊,大有撮合之意,但他卻在本該和那女子同遊的時候,拋開一切來找她。
他站定在她面前,笑著說,“找到你了。”那時,天邊也正盛放著絕美的煙花。本是清寒的夜,因為他和煙火,變得無比瑰麗。
只是父親說出的條件,卻讓他覺得父親在刻意為難他,沈燁本就性子單純,也厭惡朝堂後院鬥爭,父親那一句話,無疑是寒了沈燁的心。
可是到底,他帶著氣,也去了邊關,為了建功立業,為了娶她。
一邊賭氣,一邊做著與他言語相反的行為。
不知他在邊關,可是衣暖食足,戰事無虞?
申行姝的眸子漸漸溼潤,紅了的眸子,不知是為煙火倒映,還是為她心中所想。
宮長訣讚歎道,
“今夜的煙火,美極。”
申行姝回神,她仰著的頭垂下,淚從她眼眶一瞬墜落,下一秒,她卻又帶上笑,
“是啊,太美了。”
“真想一直就這樣看著,長安還寧靜,邊關雖戰,卻將平,最好的朋友在身邊,家室也全齊。”
宮長訣笑道,
“這樣的日子不知還能過多久,如今,已是初冬了呢。”
元帝,不剩多久時間了。
頂多,不過是半個月而已。
申行姝與宮長訣在街口分了手,兩人向著不同的方向而去,梳妗被宮長訣遣著去見情郎,不準梳妗早回去。
梳妗羞羞噠噠的,卻是頃刻就見那個男子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出現在面前。
早時宮長訣就發現了,如今,自然是願意成人之美讓梳妗與喜歡的人一起同遊。
宮長訣走在街上,不知為何,一個拐角過去,一條她常走的路,變得毫無人聲,別的地方的聲音傳過來,也像是呢喃一樣,極遠極遠。
天陰沉沉的,前面有一輛轎子,通紅通紅,就放在路中間,氤氳著陰翳的氣息,紅牆在此時顯得格外詭異。像是凝固的鮮血。
轎子上掛著的鈴鐺忽然自己響了,聲音叮鈴鈴地環繞在空蕩蕩的街上。
宮長訣向前走,她越走近,鈴鐺就響得越厲害。
天空極高,月亦攀升得極高,月色疏淡,照不見街。
一縷縷的烏雲與無邊無際的黑夜連線,絲絲縷縷要撕扯開這夜的安謐。
宮長訣只是提步向前走,周圍安靜得只聽得見她自己的腳步聲。
轎子的門簾忽然一動,宮長訣小意思往旁邊一縮。
陰風凌厲,刮過宮長訣的面孔,一雙蒼白嶙峋的手直直地朝宮長訣伸過來,猛地掐住了宮長訣的脖子。
那手冰冷刺骨,冷的讓人血液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