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聽說了許多,有一些,甚至是親眼看見過,定王世子救你於朱鈺刀下,為你墜崖,為你謀劃這一切。”
“可是母親不能說一切便盡善盡美。他必定是你的良人。”
“長訣,他今日這般算計元帝,他日待他無情之時,難免不會這般算計你。”
宮長訣輕聲道,
“母親,那您知道,在他眼中,我該是什麼模樣嗎?”
左氏的目光慈愛而不忍。
宮長訣道,
“女兒有一件事,一直沒有與您說過,當時退婚風波大涌,所謂朱鈺要殺我,也確有其事,可是我早早便制服了朱鈺,並不能使其傷我性命,而後我自拔簪墜樓,不中要害,將之栽贓到朱鈺頭上,這件事,他是眼睜睜看著的。”
宮長訣一雙盈盈的水眸中盪漾著蓮波,似在追憶些什麼。
“母親,您說,他該怎麼看我?”
左氏震驚,
“長訣你——”
宮長訣道,
“母親,連您都如此驚訝,可見於他而言,震撼必不會小,可是他到現在,都沒有提起過此事半分,他怕我聞此心中不豫,故而從來沒有提起過。”
“還有我編排起事的種種他幾乎是一路看過來,沒有半點遺漏,可是他未有離棄,他覺得這一切不過是時間和境遇沒有給我們機會,在看過我所有的不堪之後,他仍舊待我如初,母親,倘若因為他今日如此對付元帝,往後便會如此對付我,那我呢,機關算盡的宮長訣,又該是怎樣的面目與結局?”
左氏沉默。
宮長訣道,
“濁之侵於我,唯有以濁術逼之,令之土崩瓦解,而此刻,濁術亦不再是濁術,而是義術。人在絕境下,若不想盡辦法,怎能存生?”
“我宮家百年忠烈,此刻,還不是隻能用這樣的手段活下去,藉此逆風翻盤?”
左氏看著宮長訣,眸子溼潤,
“只是…母親總是…”
左氏哽咽著,沒有說下去,宮長訣握住左氏的手,
“母親,您相信我。”
左氏眸中的淚光翻湧,眼前的宮長訣從朦朧到清晰,再從清晰到朦朧,她近日來每每想到宮韞,便忍不住流淚,她好幾次,以為自己的雙眼就要哭瞎了,滿堂的燈火的照不明,只是到底,這雙眼睛雖不全然清明,卻並不昏庸。
那個後生,確實已是無可挑剔,只是她總忍不住再多為女兒考慮一點,多想一點。
左氏哽咽著,卻笑道,
“好……母親信你一回。”
宮長訣笑。
數朵燭花嗶剝一聲爆開。
宮韞坐在地上,看著站在面前,提著食盒的姚遠,目光如聚,
“姚遠,你這是何意?”
姚遠道,
“宮二將軍,大軍在即,你我已經商量好了計策,定然不會出問題,其他的一切,就讓姚遠來做。”
宮韞盤著腿坐著,也並不見一絲焦躁,道,
“群龍無首,無異於栽花無種,磨針無石。姚遠,你可知你在貽誤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