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轉過街角的那一刻,宮韞回頭去看,只可惜,只能看到長長計程車卒隊伍,和夾道哭送的百姓,看不見他想看的人。
宮韞轉回頭,面上表情未變,一雙深褐色的眸子卻隨著天際的雲而湧動。
百姓一直送到城外十里,一路跪拜,哭送,
“宮將軍,我們等你回來!”
“宮將軍…您可要回來啊!”
“我們一定十里鳴樂迎宮將軍回來!”
夜色漸起,月掛在深深淺淺的山的輪廓上。
小小的,遠遠的,卻極明亮。
天空沒有烏雲,明月清輝千里照在軍陣中。
烏泱泱的人在極高的蒼穹之下走著,像是螞蟻一般,小得看不見,只如風送塵,微小,而眾。
姚遠握起長纓,拿著布一點一點地擦拭著。
長纓的槍身被擦得發亮,槍頭雖有磨損,卻依舊鋒利。
如當年一般。
在宮錦的手中,走若游龍,英姿颯爽。
紛飛的蓬草間,一身白衣的年輕將軍拿著一杆長纓槍,在夜色下舞著。
螢火蟲在他周圍飛舞,草尖上掛著夜露。
那時的姚遠,躲在草叢中,看著那個在月下微微發光的人。
每一個動作,都似刻在他心底裡,在腦海中一遍遍迴盪。
長纓槍依舊在,只是主人再也回不來了。
姚遠擦著長纓槍。卻聽營帳外面一身高呼,
“敵軍夜襲了!”
“敵軍夜襲了!”
姚遠提起槍,猛然起身,走出營帳,融入夜色之中。
燭火搖曳,血色蔓延山崗。
在夜風中,他不知自己殺了多少人,到最後,手已全然僵直不可屈伸,他卻仍然在殺。
只是麻木地重複著動作。
尚有當時楊碌帶來計程車卒,夜襲的敵軍很快被剿滅。
長纓槍在暗夜中,月色的映照下,發出極柔和的亮光。
只是點點血色,卻湮滅了這光潔高華。
姚遠站在城牆上,
夜色中,又一波人馬來襲,在夜色下,黑壓壓的人影愈發顯得可怖。
所有守城計程車兵都警惕起來。
已有人跑下城樓,去尋人來支援。
弓箭手架好弓箭。
姚遠卻忽然喝道,
“住手,都放下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