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前常常爬上定王府外院的牆偷看他練劍,知他劍術過人,給他編過一條劍穗,我手笨,一條劍穗拆拆改改做了一個月,可是我卻沒有勇氣送給他,我聽聞東嶽的公主日日纏著他,我提著劍就去尋那公主,東嶽的公主被我打得沒了心力,再懶得纏著他,我費盡心機地喜歡他數年,可那數年裡,於他而言我從來都是陌生人,他或許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大抵那條劍穗,命裡就沒有與他久伴的機會。”
宮長訣抬眸,一雙眸清麗卻沉寂,
“我不知道,為何前世他會心慕於我,更不明白這一世,他為什麼與前世一般,肯為了我豁出一切。”
“但現在我已經不敢再想,他像一個負擔,壓在我的心上,我從決定不再喜歡他的那日開始,就註定不可能再與他有任何牽絆。”
“我喜歡的人,他早已在一個極長的夢裡湮滅了,他在我的夢裡,二十三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好年歲,而我滿身瘡痍,他陪我從萬丈深淵上一躍而下。”
宮長訣忽然苦笑,道,
“我怕死了他陪我一起死。從那一刻開始,我不再喜歡他,這輩子也不會再喜歡他。”
她面色無奈,比之月光更悽清。
任玄機笑道,
“你這丫頭,小小年紀,心思倒怪沉的。”
“從前勸你苦海回身,早悟蘭因,卻沒想到,你直接便將這因給生生地斬斷。”
月色朦朧,宮長訣面色明滅不清。
“你可想知道,為何他會兩世都將你放在心上?”
宮長訣抬眸看任玄機,頃刻又自嘲地笑笑道,
“何必呢,終歸是沒有將來了。那些過去的事情,又有何必要再知道。”
任玄機道,
“看過牡丹亭嗎?”
宮長訣道,
“看過。”
任玄機笑,
“杜麗娘因為一棵樹,夢生夢死,我也送你一棵。”
宮長訣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卻不再問。
宮長訣忽然道,
“前輩是不是能看見我的前世。”
任玄機搖搖頭,
“能倒是能,只是要算,不然怎能窺破天機。”
宮長訣道,
“我想請前輩幫我尋一個人。”
任玄機道,
“什麼人?”
宮長訣看著眼前紙筆,神思恍然。
前世她名聲俱毀,日日以淚洗面,忽然有一日,從院外扔進來一個紙團,正好砸在她身上。
她只以為是誰亂扔,開啟來,卻是一詩聯,
青林口,白鐵匠,生紅爐,燒黑炭,坐南朝北打東西。
後跟了一句願有緣人能解下聯。
宮長訣鬼使神差地將紙條拿了回屋。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那時,她鬱鬱寡歡,過了幾天,她無意間看見那張紙條,卻忽然萌生一種想要將對聯對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