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宮長訣退後兩步,
眼前恍然是暗無天日的地牢,滿地流淌的鮮血,令人窒息的汙濁。
宮長訣握著紙鳶花的手緊緊地攥著。
她不能,她絕不能讓這一切重蹈覆轍。
宮長訣強作鎮定道,
“我不明白,楚世子的意思。”
楚冉蘅看著她,目光流轉,眸中幾分迷離與微醺,
“那個小姑娘,沒有說錯。”
宮長訣垂眸,忽然苦笑幾聲,語無倫次道,
“世子身上有酒氣…世子定然是喝醉了。”
她退後幾步,猛然跑起來,她跌跌撞撞,步步都似踏在雲上那般不真實。
夜風嫵媚,帶著光影吹落,吹起她的衣袂和長髮。
她跑到宮府門前,扶著石獅子,想起燈火下,他背落星辰熠熠的模樣。
她低頭才發現,自己手中仍緊緊地攥著那束紙鳶花,月色淡薄,而紙鳶花中,一柄紫玉簪溫潤生光。
她將紫玉簪拿出,看著那柄紫玉簪,她忽然將玉簪猛地摔在石獅子上,玉簪迸裂開來,斷成兩節,孤零零地在地上滾著。
她蹲下身子,捂著臉哭起來。
而楚冉蘅站在燈火闌珊處,看著她,視線落在那支斷裂的紫玉簪上。
宮長訣緊緊地抓著那束紙鳶花,
為什麼?為什麼造化如此弄人?
她怎麼躲都沒有用?
她明明惡毒至極,明明心機深沉,她絕不是前世那個溫婉嫻靜的宮長訣,為何他眸中竟有了她,甚至比前世更早?
她回來後,再見已死的親人她沒有哭,被人當眾侮辱她沒有哭。
可是他的幾句話,卻讓她潰不成軍。
不該是這樣的,她與他之間,明明就是陌路人,他見過了她最惡毒,最精於算計的一面,見過她最虛偽,最用盡心機的一面,他應該對她憎惡至極,應該對她如見塵泥。
為什麼,他卻對她說出那樣的話。
前世她無比渴望他能看她一眼,卻愛而不得,待她終於入他眸中時,她自崖上一躍而下。
而這一世,她拼了命地要遠離他,要他厭惡她,他卻偏偏將她看進眼裡。
而她揹負著宮家的血海深仇,絕不能再看他一眼。
每每看見他,她就忍不住想起前世那些遮住了天,遮住了雲的鮮血,那些尖叫與滿目瘡痍。
為何世事偏偏作弄,要她重來一次,卻又偏偏隕滅了她所有的苦苦支撐,以最美好的方式,給她最痛苦的絕判。
像一把利刃,殘忍地割開她所有的毫無防備。
楚冉蘅的身影漸漸被夜色吞噬,
世事可欺,造化弄人,
可我知你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