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鳳骨!”段韶悲傷的道,然後蹲下身,移開腳,腳下駭然便有一截焦骨。
“既然是棲鳳的,你怎麼能動?”段韶剛捧起焦骨,唐邕閃電般衝了過去,將段韶一掌擊飛。
唐邕將兩截枯骨緊緊握進左掌中,這是最後的寶貝。
然後,連與枯骨緊貼的泥土也不放過,緩緩的一撮一撮抓起,放進左手。
段韶抹掉嘴角的血,走近唐邕,將棲鳳的一角裙邊遞在他面前。
這是棲鳳跳出十面玲瓏的一瞬間,段韶扯下的一角裙邊,也是他最珍貴的寶貝。
“謝謝。”唐邕接過,咽啞的低道一聲。
他將兩截焦骨,一抷泥土,小心的用裙角包起來。
唐邕起身,拔劍而起,刷刷幾劍,削平一面巨石,然後帶著巨石縱身躍進深坑。
“唐邕,你幹什麼?”段韶也閃電般跟著跳了下去。
“唐邕!”高洋大急,與宇文導、楊忠剛奔至深坑邊,卻見段韶竟然被唐邕丟沙袋一般扔了上來。
“我可憐的棲鳳啊,你忘了海誓,我怎麼也不能再讓你忘了山盟。”唐邕將巨石嵌平,喃喃自語,“那塊一鳳石,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段韶穩住身子,俯身盯著唐邕的一舉一動。
是的,唐邕削出的巨石形狀,正是段府後山的一鳳石,可惜,那一面展翅欲飛的巨石,卻不知被誰毀掉了。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唐邕拔劍而書,石屑紛飛,天悲地慟,“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書畢,唐邕扔下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將裙角開啟,放在一鳳石上面。
“唐邕,你可不要做傻事啊。”高洋見他生無所戀,急得大叫,“你要記住,我們的大業還沒有完成!”
“不要給我談大業!”唐邕雙目血紅,望上瞪了一眼,吼道:“沒有了棲鳳,就算得到全世界,又有什麼意義?”
天下統一與否於他何干?誰來當東魏帝王於他何干?
天下的一切,包括他的生命,都敵不過棲鳳的一世安好。
“段棲鳳的五年之約,難道你也忘了?”宇文導憤怒的道,“若是真男子,不管棲鳳在不在,都得履約,那可是我們認可了的‘為民五策’!”
“為民五策再好,同樣好不過棲鳳的安好!”唐邕吼完,再不管他人說什麼,認真的將兩截焦骨,連同泥土攤平。
然後坐下來,從懷中取出短笛。
這是近些日子棲鳳常吹的短笛,他放在嘴邊,就感覺到了溫熱。
笛聲顫抖著響了起來,那一份淡淡的從容,那一份濃濃的悲傷,直直的顫進人的心底。
唐邕奏的,正是“一鳳石”。
“如果我快樂,請隨我來一鳳石;如果我悲傷,請陪我來一鳳石;如果我沒有了快樂和悲傷,請將我安放,一鳳石。”
唐邕眼前出現了棲鳳的音容笑貌,他們一起奔跑在林中,一起談詩舞劍,肩並肩站在絕劍峰看人來人往,背靠背坐在一鳳石數星亮星滅。
“以前的不算,從頭開始?”棲鳳的眼眸清澈,直看得他的心一顫一顫的。
“嗯嗯,從頭開始!”唐邕堅定的點著頭。
悲傷的笛聲感天動地,天更陰暗了,似乎天,也要忍不住淚雨磅沱。
“如果你快樂,請攜我來一鳳石;如果你悲傷,請抱我來一鳳石,如果你沒有了快樂和悲傷,請將我安放,一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