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報告單一出來，我和你媽臉色都很沉重，你問我，爸爸，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我當時說的是，怎麼會，智商120呢。其實只有60。”
沈父說著，紅了眼眶，有些哽咽地抿緊了唇。
他伸手從上至下抹了一把臉，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才又繼續說：“你是早產兒，外加很多其他因素，一生下來就體弱多病，在保溫箱裡呆了一個月，我和你媽才抱上你。”
“可是即便是出了保溫箱，你也比其他寶寶虛弱很多。”
“三天兩頭就要往醫院跑，我和你媽到處求醫，甚至是去求神拜佛。一兩年過去，你身體終於被調養得好了些。”
“可是，你兩歲了還不會走路，像爸爸媽媽這種簡單的字元都不會說，只會亂叫。”
“我們又帶你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你骨骼發育遲緩，我當時接受能力還行，並沒有覺得這有多嚴重，不就是長得慢一點嘛。”
“可是，他又說你染色體異常，導致大腦不健全，簡單來說就是智障，不過比那些稍微痴傻的智障好很多。你只是大腦某些區域出現了障礙，其他區域也還是正常的。”
“而障礙最大的區域就是，控制平衡的腦幹和大腦皮層的語言區，所以很多時候你都理解不了別人的話，也看不太懂文字。”
“我和你媽也花費了成倍的精力教你，終於教會了你一些簡單的話。”
“後來，你四歲的時候，送你去幼稚園…呃…嗝…那天……”說到這裡，沈父忽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眼淚怎麼擦也擦不幹。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沈父一直埋頭啜泣，一邊壓抑哭聲一邊淚如泉湧。
而沈星橋看著那一張又一張報告單，看著那些證實他與常人不同的證據，卻一點兒也哭不出來，只是覺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尤其是看到“無法修復且具有遺傳性”十個字的時候，腦子轟隆隆的，心臟像是停止了跳動。
幾十張報告單，不同醫院、不同時期，幾乎一模一樣的結果，連一個出錯的結果都不給的。
沈星橋一直覺得自己很笨，可是從不覺得那是智商問題，就是別人嘴裡經常掛著的很笨而已。
說實話，他已經記不清幼稚園時期的事了，隱約記得這麼一件事。
那天，幼稚園舉辦了一個親子籃球賽，說是籃球賽，其實只是拍籃球記個數而已。
是孩子連拍的個數和家長連拍的個數加起來，記總個數，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
沈星橋不記得有多少對競爭對手了，只是清楚地記得，他和沈爸獲取了第一。
可是，沈星橋並不是太開心。
因為別的小朋友至少拍了三個，而他一個都沒有。
因為球從地上彈起來，他是用額頭磕下去的，當時所有的小朋友和大人都在笑他，他卻不明白為什麼。
老師耐心地重新給他講解了一遍規則，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可是他還是用腦門磕了下去，再次爆發了鬨堂大笑，老師也忍不住笑了。
可他還是不明所以，只是看爸爸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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