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輕微的一聲驚呼響起在昏暗的室內。靠在太師椅上的人使勁甩了甩頭,咳嗽兩聲,一對渾濁的老眼裡,不知蘊含著怎樣的情緒。
已經數年沒有開啟的房門外,竟是一個碩大無比的地下宮殿。老頭閉關之處附近,天頂掛滿了燭燈,像是從來沒有黑夜一樣。附近是一個大礦場,已經開發了接近三十年。雖然此地燈火日夜通明,但礦工們還是喜歡只在出工的時候過來。
而每年的這個時候,會有二十天左右的時間,礦場裡的地脈需要癒合,不得有人前來開採。然後生長出下一年出產產品的根脈。也許它長成後是珍貴的靈石,也許是普通的鐵礦。運氣不好的話,也許就是破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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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黑水城北,落風山谷下。戰事雖然已經愈演愈烈,但卻似乎並沒有影響到萬狀湖周圍居民的日常。
萬狀湖岸邊上零零散散坐了些垂釣的人。下午時分,陽光柔和,便生幾分慵懶之意,有些上了年紀的垂釣者,不知不覺就握著魚竿打起了瞌睡。
帶著長沿帽的老人突然醒來,垂釣處的水面出現陣陣波紋。他一身蓑衣,帽簷長得能夠遮住半張臉。與周圍垂釣者不太一樣的地方則在於,他的身後,站著一個身著潔淨白衣的小男孩,手中端著一個盆子,裝著魚餌,侍候在他身旁。
釣線突然一緊,然後重重地往下掉了一段距離。老頭趕緊打起精神,雙手看不出用力的跡象,魚竿卻慢慢地上升了。周圍幾個身旁的垂釣者都投來了目光。憑各自的經驗來看,這應該是條非常大的鯉魚......
老頭的心思,卻完完全全被昨日的事情所佔據了。完全沒有注意到,這條魚大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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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似乎又做了另外一個很長的夢。在這很長很長的夢境中,荷悅卻清清楚楚地記住了點點滴滴。
她疲倦地睜開了雙眼。明白了這一個月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究竟是怎麼樣的。欣喜自己本是這麼一個平平凡凡的農家女也能夠擁有修為的同時,卻又感到深深的乏累無力。
心情變得非常複雜。一旁的侍女一見她睜開了眼,立刻把熱水浸泡過的潔白絲巾遞了過去。她輕輕地擦了擦自己的臉,侍女走出了房門外。她翻了個身子,打個哈欠,突然感覺下身有點溼涼的感覺。一個念頭準確無誤地出現在腦海中——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的月事來了。
“荷悅妹妹,你醒啦,我讓人準備早飯去。”
剛從門口走進來一個二十歲左右模樣的姑娘,身著淡紅衣裙,似乎有些驚奇地看見她睜開了雙眼,但隨即便柔聲說道,走出了房門。
“荷小姐。”荷悅還沒搞明白這是喬府裡的哪位小姐來看她,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很快從門外響起,門口傳來兩個不同的腳步聲。“喬公子請進。”她的聲音虛弱了不少,說完後便把整個人縮到被子裡。腹部一陣寒意傳來,一陣陣疼痛感傳來。
門外走進來的正是喬學彬和鄭二狗。荷悅明白雖然月事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卻也絕對不方便在他倆面前表現出來。腹痛感越來越重,她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同時又憂慮著萬一要是把床也給弄髒了,那更是倒黴的一件事...
“大小姐,您沒事吧?您臉色...”鄭二狗剛一進到荷悅的房門裡,看見她的臉色,連忙上前蹲在床邊問道。可不會是昨日夢境之事,對荷悅的身體有什麼大影響吧。
但他絕對沒想到,大小姐面色難看的原因,僅僅是因為那事情肚子疼。
荷悅被他這麼一問反而更不好意思了。她把自己裹在被裡嚴嚴實實的。忍著不適感問道,“喬公子,我身體有些不適,故而多躺了一會...”
喬學彬眼眶出奇的黑,像是一個月沒閤眼似的。他聞言趕緊說道,“荷小姐你儘管休息,我們有些事情,可以等您身體舒服了再談。”
“昨天...”荷悅強打起了精神,她坐了起來,靠在牆上,被子裹住脖子以下,長髮披散。她看到喬學彬立刻去把房門輕輕關上。“我做了個夢...”
鄭二狗見她說這話,很清楚每一個不瞭解夢族秘法的人,都很難分清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大小姐,那不是夢啊。我在那裡告訴過你了,這一切,都是實實在在發生的。”
“我知道。”荷悅疲倦地眨了眨眼,“一個多月來也都是如此。現在我能記起每天晚上睡下以後在銀溪發生的事情...”
“二,二狗哥,你帶著我一起讀那本書,一起修煉,你還有個煩人的毛病,喜歡把玩我的頭髮...還有師尊,他只出現過一次。不過更多的時間,我們玩遍了整個伯古縣。我沒有說錯吧。”
“對,你說的很對啊。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讓你知道這些的。”鄭二狗尷尬地笑著說道。然而他此刻的心情,卻非常的複雜。
“抱歉,我只是個很普通的人,在父親收我做義女之前,僅僅是個山下的農家女。這些,對我來說,太難理解了。”她搖了搖頭,聲音變得不解,甚至有些憤怒,“所以,很難說服自己這些事情是真實的。”
“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來。你的師父可不這麼認為,事實上,你是他眼中最特殊的一個。”鄭二狗安慰道。喬學彬坐在一旁,沒有說話。
“我一直很感謝父親,給了我這麼一個機會;今天我也感謝你,鄭銘,還有師尊。”
“但是,不能把我矇在鼓裡啊。喬公子,你們兩個人都知道,我也知道我就是個普通人。你們做的這些,究竟為了什麼?你們兩個,又是什麼關係呢?”
“我確實很崇拜森道大師高超的法術和道行。我剛才也想了下,能不能什麼都不問,繼續跟著鄭銘你還有師父學到那麼多好東西。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要你們告訴我,為什麼師尊選中了我?他現在在哪裡呢?鄭銘你到底來自哪裡呢?喬公子你的身份究竟是什麼?我哪裡特殊了?父親究竟怎麼了?荷府究竟出了什麼事?”荷悅一口氣說完這些,抱住自己的頭,不說話了。
她確實現在有好多疑問。從夢境到現實,從師尊到養父,從銀溪到荷府。還有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自己已經遠赴前線的老師趙浮歸。她好睏惑這些奇怪的事情啊。
“荷悅妹妹,姐姐讓廚子給你準備了......”正當喬學彬與鄭二狗互相傳遞眼色,場面一度沉默之時,門外忽然響起了剛才那個紅裙姑娘的聲音。鄭二狗聞言連忙退到荷悅床邊侍立著。喬學彬馬上去開門。荷悅這才看清了姑娘的相貌。
“二哥,你在這幹啥呀?荷小姐有點累了,別打擾人家休息呀。”姑娘有些奇怪地看了喬學彬一眼,在她的印象中喬二哥仍然是鑽在府庫裡死讀書的書呆子。但她很快笑著緩和了尷尬的氣氛。姑娘唇紅齒白,一對妙目似是有靈,兩頰各帶緋紅,神色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