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生氣的嗔了一眼他,萬水扇在手中翻轉,浩瀚的波浪奔騰而來,小漁船像是一片輕飄飄的在水面上漂浮的樹葉,隨時都會被海浪席捲。
“我沒有,我是迫不得已的……”張元清扶著搖晃的船隻,聲音哽咽。
“收手吧冬櫻,南竹不會希望你這麼做的!”
“你別胡說八道了,南竹和我是站在同一戰線,都要把你們這些散盡天良的人族全部都毀掉!”
“你說是不是南竹?”
“是,他們人族才是十惡不赦的存在,我們只不過是替天行道,讓整個人世間變得更好。”
“你聽,就連南竹都這麼說。”
眾人的目光紛紛都朝著冬櫻看去,神情帶了一絲異樣。
“南竹……在哪裡?”張元清哽咽道。
冬櫻指了指身旁,挑高了眉毛,“她就在這裡,只是不想理你罷了。”
三年前,南竹跟她說過交了一個人族的朋友。冬櫻一直很反對接近人族,然而仍是執拗不過她。“人類的壽命只有區區幾十年,瞧瞧他們多可憐。”
冬櫻知道南竹一直都心慈好善,在看到這比雞仔大不了多少的張元清,她也就沒再製止過。
但後來,張元清要離開這裡,南竹因此還傷心了好一會兒。
沒想到一等,便是等了兩年。
人族能有幾個兩年?分明就是把她忘了吧。
如今偏偏在這龍王祭上出現,讓她無法不往別處去想。
“你是來替這些人求情的?還是想替自己求情?念在你跟南竹曾是朋友的份上,我可以饒你一命送你出這片海域。”
“如果是替這群無知的百姓求情……”她眼睛一眯,流露出不肯讓步的危險氣息,“休怪我連你也不放過。”
張元清望向冬櫻身旁,那裡空空如也。即使什麼也沒看到,眼神仍是流露出一抹眷戀的神色。
許久,才開口,聲音裡沒有情緒波動:“你不是最喜歡身上的鱗片了嗎?為什麼把它們都拔光了?”
冬櫻沒想到張元清會問出這樣突兀的話,不由得愣神,低頭看一眼自己光禿禿的魚尾,悵然若失。
是啊,曾經她最喜歡的就是自己的尾巴了,她的鱗片與生俱來的豔麗奪目,是其他族人不曾有的。
雖然她的一頭白髮被族人厭惡,但是因為這光彩溢目的尾巴,也偷偷的被不少鮫人羨慕。
為什麼把它拔光呢?
“當然是為了製成萬水扇了,南竹說過,只要把身上的鱗片都拔光做成扇子,就能為族人報仇,就能為她報仇了。”她說話的聲音堅定響亮,似乎在做一件偉大榮耀的事情。
“這是我和南竹共同的心願。”
“不,南竹這麼善良……”張元清緩緩低下身子,捂著自己的胸口,神情哀慟,“她才不會說這樣的話。”
他的指甲陷入自己的皮肉裡,握著那顆不屬於自己的心跳,無聲地啜泣:“是我來晚了。”
“來不來晚都一樣,這些人都得死,你要是在這裡阻礙我們,到時候別怪南竹不顧舊情對你下手了。”
張元清緩緩抬起頭,拳頭緊握青筋暴起,他鼓起勇氣大聲說道:“南竹已經不在了!”
他再次閉上眼睛,不由得回憶起南竹最後一次來找他的時候。
那時的他已經臥病在床,命不久矣。
當南竹開啟房門,他也只是朦朧的睜開眼,沒能看出她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