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昶說道:“稟陛下,表文之間大多都是盲目贊成或者盲目反對的,盲目贊成的人數多些。”
“而表示反對的人裡,最為言之有物的、就屬大鴻臚了。”
大鴻臚?崔林?
曹睿問道:“太尉和司空怎麼說?”
王昶答道:“臣將華公和司馬公的表文,歸到盲目贊成這類裡了。”
曹睿哈哈一笑:“王卿還真是有趣。來,將崔林的表文給朕,朕要親自看看。”
“遵旨。”王昶竟看也不看,回身從杜恕抱著的一摞表文裡、直接拿過最上面的一個,雙手遞到了皇帝的桌上。
王昶就是來送表文的,如今送到、陛下也知道自己的歸類分劃,也就告辭離去了。
侍中們都不在這裡,書房內只有杜恕、鍾毓兩個散騎侍郎。
曹睿讀著崔林的表文,一邊讀著一邊點頭。
崔林的意思是說,當今朝廷要更好的牧守天下,應當猛抓的事情不是建立制度,而是抓執行。
崔林稱,自從周朝之時就有考課的辦法,而後此法逐漸廢弛、再無用處。
重點不在於法案條目的完備,而是在於執行。
不是‘無法可依’,上計制度也不是不能用。
而是‘有法必依’,能不能得到執行的問題。
曹睿一邊贊同著崔林之言,一邊想起了後世那些被抓的貪官汙吏。難道是國家的制度不夠完善嗎?
還不是執行的問題!
沒有痛徹心扉的懺悔,只有願賭服輸的坦然。
曹睿一邊感慨著,一邊將手中的表文遞出:“來,務伯、稚叔,你們二人看看大鴻臚的表文。”
“一直以來未讓你們參與政事。你們二人看看,然後各自說說是怎麼想的。”
杜恕本就年近三旬,做散騎侍郎也是有政治抱負的。皇帝讓他發表意見,才華如今有了被看到的機會,杜恕自然滿心願意。
可鍾毓就不一樣了。
今日是陛下第一次喚鍾毓的字。
年初鍾繇生了場病,比王朗的病還要早一些。當時的鍾繇以為自己挺不過去了,就親自在病榻上給兒子鍾毓加了冠,還取了‘稚叔’的字。
這年歲,提前取字都是常態,沒有哪個士人家族、死板到非要等二十歲再加冠取字。
鍾毓被皇帝喚了字、被當做成人一般對待,這讓鍾毓如何不興奮激動呢?
而皇帝讓他回答的事情,反倒是次要的了。
兩相對比之下,只能說太傅的兒子不愁官做,尚書的兒子沒人依靠。
杜恕先一步接過崔林表文,細細看了一遍後、將表文又遞給了鍾毓。
幾瞬之後,杜恕深吸一口氣,拱手說道:“稟陛下,臣也不贊同考課之法。只不過臣與大鴻臚崔公的看法不同。”
“哦?”曹睿揚眉看向杜恕:“務伯是怎麼想的?”
“臣以為大鴻臚之言,是提到了律令條例的執行問題。臣去年被陛下拔擢之前,一直在朝中為吏、每日所做的也都是細枝末節的瑣碎事情。”
“天下官吏的大抵狀況,應該都與臣此前相近。臣以為考課比上計更難,官吏執行起來也會更耗費時間精力。”
“可耗費時間精力的事情眾多,區區考課還排不到前面。大鴻臚之言不過是在誤導陛下。”
曹睿笑著點頭:“好,有見識。不論你此話正確與否,敢於諫言總是對的。”
“年輕官吏的看法,與年長高官的看法自然不會相同。”
杜恕拱手說道:“陛下,其實臣還有些自己的想法。”
曹睿點頭:“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