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在乾燥的草原上,飛起陣陣黃土,而後方緊跟著的五千輕騎,嘶鳴的戰馬步伐慢慢地趨於一致,起落之間大地隨之而顫。
對待北方的蠻子,司徒佈景的態度與其他三人皆不同,一夫當關的紅苕有素帶將軍一人帶兵鎮守即可,劉羌鎮守龍狙,馮玖鎮守伏牙,而他最倚重的仇離索,會帶著三千騎遊獵於塞外的三關之間,人不多,但會有九千餘匹戰馬跟著。
不論是高車,或者柔然部落,只要有蠻子敢在河間邊境外三十里外放牧,司徒佈景有信心讓他們有來無回,河間郡幾十年來,鐵血一如既往。
五十里之外,茂密的枯草被大雪壓在了地上之後,就再沒能爬起來,被初春的太陽曬得焦脆如酥,五千馬蹄踩踏而過,先前金黃的枯草儼然變成了一地的草屑。
午時之後的太陽越發地火辣,馬不停蹄的五千甲士也有些乏了,司徒佈景勒了勒馬,身後騎軍慢慢減速,沒了衝殺之勢的人馬一陣混亂,早已保持不了先前的陣形。
幾人下馬仔細地在草地上聽了聽,仍然沒有任何動靜,司徒佈景只好讓司徒雨雲培養的一百斥候分十隊前去偵察,騎軍在後面慢慢地跟著。
一馬平川的草原上,雙方輕騎相遇的話,絕對無路可逃,尤其在乾燥炎熱的春季,率先掉頭奔走的一方,很有可能會被活活耗死在草原上。
當司徒佈景的五千騎軍對上高車的五千散騎時,白竹虎旅沒有任何猶豫,處在陣前的司徒佈景高舉紅鯉玉龍以為大纛,黑如墨玉的槍桿在烈日下金瑩剔透,與紅鯉白刃交相呼應。
軍隊集結完畢,拍馬向前的司徒佈景喊出了那句存在了很多年的口號:
“白竹虎旅...”
五千騎軍齊聲戰吼道:“殺!”
而後開始前衝。
草原的戰馬竟然後退了差不多三步,身著皮甲的五千蠻子大聲叫罵,武器制式不一,有的用彎刀驅馬向前,而拉弓搭箭之人隨馬起伏,瞄準了河間虎旅的胸口。
喊聲剛落,司徒佈景接著喊道:“白竹虎旅...”
沒人能聽到他的喊話了。
當司徒佈景喊出了最後一聲“白竹虎旅”時,紅鯉玉龍槍已經觸及蠻子,巨大的衝勢將蠻子剛硬的鐵甲洞穿出了一個大洞。
手握長槍的河間王完全能感知到槍頭撞碎了肋骨,然後進入了空洞的胸膛,最後破背而出地聲音。
身處敵陣的司徒佈景沒有聽到五千騎軍最後的三聲“殺!”他將夾在腋下的長槍一甩,甩掉了掛在槍頭的屍體,此時後方的騎軍已經和蠻子撞在了一起,在一片刺耳的人吼聲、馬嘶聲、兵器碰撞聲、馬蹄聲中,戰場鮮血四濺,倒在地上的人馬被反覆踐踏成了爛泥。
司徒佈景高舉紅鯉玉龍槍,縱馬快速穿過騎陣,頭上的盔甲已經被蠻子的戰刀拍落,披頭散髮的司徒佈景扯著一頭紅髮,趴在馬上發出一聲如號角般的怒吼。
剩餘騎軍穿梭而過之後,槍頭的鮮血才堪堪流到手上,有點粘巴。
為了得到最小的回轉半徑,也為了馬速不減,更為了左手握韁的方便,兩軍呈反“S”形調轉馬頭。
雙方迴轉之後戰場稍微向白竹虎旅一方移動了三十步……
在廝殺聲中,太陽在慢慢西移。草原的夕陽令人感到壓抑,極目所看到的遠方也是紅色的陽光,即使是作為戰勝的一方也沒有歡呼的慾望。
受傷倒在地上的戰馬在哀嘶,看到蠻子重傷垂死時,從沒有甲冑覆蓋的地方補上一刀,看到哀嚎的同袍亦是如此。
折了四千人馬的戰場上,鮮血早就流進了泥土裡,不見蹤跡。
活著的人卸下敵人和同袍的甲冑,綁在馬背上離去,他們沒那個時間埋了同袍的屍體,也帶不走受了輕傷的戰馬。
明天之後的一段日子裡,這裡將有一場飛禽走獸的盛宴,那時開戰的就是禿鷲與群狼了,它們的輸贏,高車和大沁都不會在意,那些在意他們屍身的人呢!一輩子也到不了那裡。
……
……
上艾郡北方的朱無關,灰衫書生站在城頭,沒有高冠博帶,沒有大袖風流,有的只是咳嗽聲,幾乎掩了呼呼風聲,這麼年輕的世子殿下,得了個先天不足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