攪了雅興的他憤怒地將酒盞摔在了階下,舞姬早已嚇得惶恐匍匐,甲冑軍士卻是如同沒有看到一般,鐵鞋一腳將出奇沒有裂成幾半兒的瓷盞踩的粉碎,仍然若無其事。
站定的來人抱拳之後用渾厚的聲音說道:“末將靈壽郡遊駑校尉周啖有事稟明大將軍,末將剛從草原巡視回來,蠻子並無異動。”
有些發怒的他說道:“周校尉大雪之時巡邊幸苦了,坐下說話吧。”
“嗯...”周啖一聲回答,讓早已將汝陽城中的對答禮數刻在骨子裡的他措手不及。
只得掩飾著尷尬道:“來人,給周校尉上酒,上大碗的,想是將軍也餓了,馬上準備晚飯。”
末了還不忘說一句:“舞劍繼續,將琵琶樂師請來。”
聽著屋內的琵琶由塞外的金戈鐵馬轉到了南方的小橋流水。
聽著屋外的風聲一會兒彷彿是一個要將整個武定關打個四零五散的巨人,暴跳如雷;一會又只像是一個微微撩起美人青絲的翩翩公子,柔情似水。
看著樂師十指在弦上漸而快如雨打芭蕉,漸而慢如老嫗前行,看著舞姬時而嬌媚時而嗔怒的劍舞。
他喝得眼睛迷離,周啖也已經大著舌頭說話,早忘了主次上下,聲音愈來愈大。
等他步履蹣跚地走到了周啖跟前,自負地問了一句:“周校尉認為琵琶彈得如何?”
九分醉的周啖回道:“我一個粗人不懂,只覺得有一點像是和蠻子狹路相逢,還未衝殺,雙方只在結陣對峙和尋找有利地形的時候。”
他將自己的酒盞倒滿了酒,弄得滿案的酒水,在袖子上揩了揩手的他將酒遞給了周啖,周舕接過之後一飲而盡。
接著趴在案上的他問道:“舞姿如何,喜歡嗎?”
過了好一會兒,周啖才回道:“喜歡……”
他哈哈大笑,“喜歡就送你了...”
離城時有“紅顏換追風”的他並未當作一回事。曾經一無所有的他孫丹璽根本沒在意送出去了多少東西,也不在意送給了誰。
若是能換回點點的香火情,也好,若是什麼也沒能得到,那也不會念著不忘。
但就是這個只和他喝了一頓酒,他送了一個舞姬的漢子,最後卻是甘願為他衝鋒陷陣三十年。
當年的舞姬,早已長髮高盤,兒女雙全。
……
……
龍狙關外,面對著天高地闊的草原,關在廄裡一冬的戰馬再也壓抑不住飛蹄馳騁的慾望。
即使是馬上騎士緊緊將馬頭勒起,戰馬仍然嘶鳴不斷,左右扭著馬頭,鼻孔吹出憤怒的熱氣,迅速起跳的四肢配合著馬背抖動,準備將披甲執戈的同袍抖落在地。
弓馬嫻熟計程車兵此時也不得不弓腰蜷縮在馬背上,五千人馬只能排出大致的騎陣隊形。
一身戎裝的司徒佈景更是勒不住坐騎,只能由著戰馬繞著騎陣狂奔。
耳邊風聲越來越大的他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對著騎軍說道:
“好馬兒就該跑在草原上,好男兒就該鎮守在邊疆,每年的春天,本王必會帶五千兒郎北上草原,而本王所選的之人,也必是河間各軍之中的佼佼者,能與本王並肩而戰,是諸君的榮幸,能與諸君同生共死,也是我的福分,此戰不是為了得多少牛羊金銀,此戰也不是為了殺敵報國,此戰更不是為了建功立業,此戰僅僅是為我白竹虎旅正名而已。”
“白竹虎旅!”
士氣高昂的騎軍舉刀齊聲戰吼道:“殺!”
當人馬熱血沸騰之時,處在後方的司徒佈景放鬆將左手勒了通紅的韁繩,不用大聲驅趕的青馬繞著騎陣行了半個圓弧後彈射而出,紅鯉玉龍槍頭向前破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