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令智昏。赤納瞪大貪婪的雙目,上下左右掃視著北光,連口水都流了出來,它從這個角度看完,又換那個角度看,那個角度看完又圍著北光看。前前後後盯住他足足半個時辰。
北光不禁感到有趣,他從未見過如此不加掩飾的貪婪。
既然赤納想看,北光乾脆張開雙臂,脫掉上衣,轉著圈的給它展示。北光身上沒幾兩肉,骨架很大,皮肉鬆弛,面板底下隱隱泛出紅光。他雖然瘦,但是肚子上的肉不少,肚皮圓圓的。北光的身上有兩道極明顯的疤痕。胸前一道,像花一樣綻開,波及面積極廣,那樣的傷痕,恐怕當時胸骨都已經碎了,應是鈍器猛擊所致。背後一道,有很明顯的燒傷痕跡,這一道又長又寬,應是灼熱的劍氣所致。仔細觀察,北光曾經有過文身,不過被那些傷疤覆蓋住了。其他細小的疤痕也有很多。可見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好戰的主。
北光呵呵笑道:“貪狼貪狼,你是想吃了我嗎?”
赤納回過神來,怒道:“你敢耍本王?”
“誰耍你了,是你自己笨。這麼笨的狼,我可不想讓你成為我的坐騎,萬一摔著我這把老骨頭,可就得不償失嘍。快走快走,趁我還沒改變主意趕緊走吧。”說著,北光揮揮手,伸個懶腰,側身躺下,又睡了過去。
赤納有心要走,又捨不得,當然不是捨不得北光,而是捨不得這五種能力。人要是貪到極致,假話都有可能當成真話,即便赤納知道北光那是一句戲言。但是,赤納還是覺得,吃了北光真能獲得五種能力。退一步講,像他這樣法術高強的人,無論如何都是大補之物。吃了他,有百利而無一害。
它越想,越覺得這事可行。
見北光睡得正香,遂悄悄地挨近他,一口便咬到他的脖子上。赤納這一下沒少用力,只聽嘎嘣一聲,上牙一撞下牙,好懸沒把赤納牙床子震禿嚕了。赤納定睛一看,這哪是北光?分明是北光的影子。只見那影子由北光的形象化為一團漆黑。這時又聽見北光的鼾聲,它繞過石頭一看,北光在那邊睡得正香。
“怎麼了?捨不得老夫?”北光睜開一隻眼睛笑道:“既然你要吃,總得拜了師再吃。我當初可是拜了師的,要不然連個師父都沒有,我去哪裡找師父吃?這隻能師父給徒弟,我可給不了你。”
赤納道:“你一肚子壞水,我看你這聖人的名頭也是騙來的。我才不信你。”
赤納嘴上說不信他,其實是想激他,沒想到北光不理它。赤納也不走,於是趴在地上看著北光。見他閉眼睡了,它也閉眼睡覺。見他起身走路,它也起身走路。
北光問:“你去哪裡?”
赤納正好也問出這句話。
赤納楞了一下說:“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於是,赤納便跟著北光走了。
在路上北光問道:“你想得到力量,拜我為師即可,為何執意不肯拜我為師?”
赤納坦言道:“我曾立下誓言,再也不卑躬屈膝。我跟著你,可以偷學你的本領。”
北光一愣,他沒想到原因是這個。他停下腳步,張開枯瘦的雙臂,一把將赤納的大腦袋摟在懷裡。拍著它的頭說:“孩子,請允許我這樣叫你,雖然你活了兩世,可我已經活了快二百歲,這樣稱呼你也不過分。你聽著,從今以後,只要有我在,不會再有任何人欺負你。相信我,我會帶你走出以前的陰影,讓你成為真正自由快樂的狼。再也不會讓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
北光說的沒錯,即便赤納活了兩輩子,實際加起來也就二十來年。它上一世活了二十多年,這一世活了七八年。按年齡來算,北光做它的曾祖都有餘。
北光這一抱,完全沒有設防,赤納只需動動嘴就能吃掉他,得到它夢寐以求的力量。但是赤納沒有這樣做,它的心裡覺得好暖好暖,它很捨不得離開北光的懷抱,心裡就像生出一股溫泉,將它寒冷的心房捂暖。它在顫抖,一股滿足感從它心底升騰而起。它精神上緊繃的那根絃斷了,它那時刻準備戰鬥的肌肉漸漸鬆弛下來。它感到特別累,從身體到心裡,從未這樣累過,也未曾這樣渴望過放鬆。赤納閉上眼睛,在北光的懷裡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