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別勝新婚,柔情蜜意又兼車馬勞頓,扶意這一晚睡得酣甜,隔日天大亮才醒,便趕著梳妝打扮,不及去向祖母請安,就要進宮見皇后稟告楊太后和大夫人之事。
出門時,初雪派人來說,她會去宮門外接扶意,之後妯娌二人一起去南平侯府道賀。
扶意應下了,但她出門晚了,離宮也晚,妯娌二人再相見,已過了正午。
“讓嫂嫂久等。”扶意上馬車來,坐下鬆了口氣,初雪遞給她茶水,笑問,“看把你累得,可用過午膳?”
扶意說:“正是用午膳才耽誤了,太皇太妃賜膳,我只顧著規規矩矩,不知往嘴裡塞了什麼,胃裡正頂得慌。”
溫暖的茶水下肚,扶意緩過一口氣,接過嫂嫂遞來的禮單,一面看一面說:“原來南平侯府也曾求帝后將和親一事派給他們,頭回遊園詩會,梁家小姐是真病了,卻被人以訛傳訛,反成了他們逃避和親。”
初雪道:“可不是,滿京城都以為,是選中了秦府。不過,不論是誰,都怪可憐的,這一去就是永別了。”
扶意嘆道:“侯府的事,我們就顧不得了。”
那之後,初雪說了些家務事,扶意則提起了興華堂已經空出來,請哥哥嫂嫂搬過去,她們說著話,車馬不知不覺到了南平侯府門外。
可前來道賀的人家無數,府外車馬轎子沿著街一眼望不到頭,公爵府的馬車一時也過不去。
“少夫人,咱們恐怕要等一等。”下人來稟告,“前方都是在等的人家,侯府裡已經應付不過來了。”
“不妨事。”初雪應道,“總有先來後到,我們等一等。”
然而沒過多久,得知公爵夫人大駕光臨,南平侯府的管事一路小跑著迎出來,親自將祝家的車馬徑直送到了宅門外,家中少夫人們紛紛前來相迎,擁簇著初雪和扶意進門去。
“怎麼回事,沒見過這樣的待客之道,就算皇家擺宴,也沒聽說讓人在轎輦裡等的,南平侯府真是叫人大開眼界。”只見一位衣衫豔麗,滿身珠光寶氣的年輕婦人從馬車上下來,朗聲斥責,“這祝家的人,又是頭上長角的,非同常人,你們格外禮遇?”
南平侯府的管事已經忙得團團轉,兩眼發昏認不得眼前的人,得虧邊上小廝告訴他:“這位是永清大長公主的長媳。”
管事忙上前賠禮,卻被那年輕婦人啐了一口,命下人將賀禮丟在路邊,帶著下人揚長而去。
公爵府的家僕們默默看在眼裡,初雪和扶意直到回家的路上,才聽說了這件事。
初雪為難地說:“這究竟算是我們得罪了大長公主府,還是侯府得罪了他們?”
扶意同樣覺得事情不好辦,想起之前出宮時因想心事,忽視了從邊上走過的大長公主,就曾遭她當面挖苦諷刺,那一位對公爵府,原就很不友善。
但想來,真正讓永清大長公主看不順眼的,應該是皇后,乃至新君。
“嫂嫂別放在心上,南平侯府落寞多年,今日聽幾位少夫人說,家裡很多年沒這麼大的陣仗,她們都亂了套。”扶意勸慰道,“我們不過是客,客隨主便,又不是我們非要僭越大長公主府,更何況來的只是她的兒媳,沒有任何誥封,您遠在她之上。”
初雪嘆道:“這位大長公主,橫行霸道慣了,先帝在位時便是如此。如今她的生母又封了太皇太妃,到底沒改了這霸道的脾氣,把兒媳婦也帶成了這樣。怎麼好把賀禮丟在路邊,這可不是打侯府的臉面,是在踐踏皇上皇后的體面。”
這件事必然不會就此結束,扶意心裡多了幾分警惕,不安分的人絕不止楊太后一人。
先帝與勝親王另有手足兄弟,他們是皇室血脈,也曾有機會觸碰到龍椅,既然勝親王能反,他們為什麼不能反?
扶意不禁在心中感慨帝王的不易,彷彿連先帝誅殺勝親王,都變得合情合理。
妯娌二人回府,已時近傍晚,進門時遇見三夫人往內院走,扶意主動抱過小珍兒,孃兒幾個便說說笑笑地去見祖母。
三夫人另派人往門外傳話:“平理回來後,讓他到老太太屋裡用飯,我們都在那兒。”
但平理今天可不惦記回家,本以為到了學堂能見到秦昊,誰知秦昊因那日當街鬧事,被罰閉門思過,五日後方可歸來。
平理在學堂裡昏昏沉沉地熬了一整天,散了學就要和兄弟幾個,往太尉府來找人。